恕你的罪 “不要担心……” “好。” “要幸福……” “是。” “可是我为什么这样坐立不安……” “恕你的罪……” “恕你的罪。” 恕你的罪 在黑暗中开车的林俊，紧紧咬着牙齿，握着方向盘。 紫烟的凡凡来告诉林俊，她在牧场，说那里是她们家人曾经住过的地方。她失踪一天以后，林俊去过她的家，不能不告诉她妈妈这个消息。她妈妈或许知道她会去的地方，而且她也许跟妈联络过。其实他不想应付紫烟的，可是还拜托过他，如果知道消息，请马上通知他。紫烟不在的时候，林俊对着没有回答的电话机，像疯子一样自言自语。 “紫烟，快回来呀!我在等着你。” “喂，王紫烟，你给我马上出来。你想死吗?我要杀死你，真可恶。” “紫烟——紫烟——王紫烟” 林俊就这样对着电话不停地大声喊着，虽然电话的语音指示发出了“讯息容量已满，请勿留言”的话，但林俊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是对着电话不停地说“我爱你”。林俊把她不能听见的那句话，不断地说出来。 她不能听见的那句话，林俊再也收不回来，这就是爱紫烟的心情。 虽然加快了油门，但林俊觉得还是很慢，窗外如林俊的心情般黑暗。风也变得更冷了，林俊像申吟一般叹息着。 今天是紫烟的生日，也是失踪的第三天。 早上秘书把装着戒指的盒子送过来了，这本来是打算生日当天送给她而订购的，晚餐也已经预订好了，但不能不取消掉，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乱七八糟。 林俊去找伊凡和紫烟时，也将戒指带出来，但是此刻装着戒指的盒子变得好沉重。 牧场的人告诉林俊，有一栋不能称得上房屋的小房子，坐落在黑暗中的隐密处，看起来好像没有人在，一点光都看不到。林俊小心地打开了门，走了进去。然后慢慢打开灯。房间虽然很小，但可以感受到有某种温暖。林俊慢慢环视房间，走近摆在窗户下面的桌子，两个杯子、两把汤匙、两双筷子……林俊看到这些东西轻轻地摆在那里，一股火热的愤怒爆发出来。林俊从口袋里拿出戒指。 紫烟，你真的要离开我了吗?是吗?这样我……我等着你回来。不是吧?我想你只是在考虑而已吧，你只是在整理情绪而已。 此时房门被打开了，好像有什么动静。林俊转过头一看，就是伊凡和紫烟。 “林俊!” 林俊以充满血丝的眼睛怒视着伊凡，伊凡和紫烟非常惊慌的样子。林俊慢慢地把视线移到紫烟身上，她以很惊讶的样子捂住了嘴。那一刹那，林俊感到心如刀割，因为她的指头上戴着一个戒指，紫烟已经戴着戒指，林俊当然懂得那枚戒指意味着什么意思。 林俊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戒指，握得连手都疼痛。林俊流着眼泪，看着伊凡。 伊凡很难过地皱着眉头，走出房间，林俊也跟着出去了。林俊经过紫烟时，望着她的侧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林俊走出来之后，费尽了全身的力量去镇定自己发抖的手。 “没什么事吧?” 伊凡静静地问。 “紫烟也没有事吧?” 林俊没有看着伊凡的眼睛，用很低的声音问。 “紫烟和我要结婚了。” “林伊凡……” 林俊想要把全世界立刻摧毁掉，这不是林俊所认识的伊凡，他绝对不是对程琪琪、父母亲和我这样做的人。 我了解，我都懂，爱，因为爱是不能被理性控制的，可是你不能对紫烟负责任到底的。我了解你的为人，人不能够一下子改变。 林俊镇定自己快要爆发的情绪，再次低声说道。 “你再考虑吧，你不能跟她结合。” “……” “不可以，你的父母，还有程琪琪，你不能辜负他们。虽然你现在能这样做，但你毕竟办不到，你办不到呀!” 伊凡没有回答，只有灯光照着伊凡的脸而已。 “林伊凡!你怎么会这么做呢?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对程琪琪?对你的父母，怎么会这样做呢?你……对我怎么会这样?”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给你跪下，伊凡。只有你拥有能够脱离这个地狱的钥匙，一切都由你来决定。 “对不起。” 看见伊凡的眼睛含着泪，林俊的眼睛泛着泪光。 “对不起!对不起!林俊，但是紫烟和我要结婚了。” 结婚?不行。不可以。 林俊注视着伊凡，看来不管什么样的话，也劝不了他，真的讨人厌。 “早上一起回家吧。” 林俊转过身，往车子停放的方向走去，他再也不想跟伊凡说任何话。 林俊上了车，就闭上眼睛，希望过完这晚上，什么事都变得如梦一场。不过抱着这样的愿望，已经折腾了好几天，每天用朦胧的目光和混乱的头脑来迎接早晨，总是件非常残忍的现实。 林俊整晚望着紫烟的房间，看着整晚没熄灭的灯光，希望看着她的自己，自己的存在还能被放在她的心中。 旭日东升，她与伊凡一同出来。一身衣着就好像在求婚的当天，在伊凡家所看到的浅紫色圆领衫与褐色格子裙，林俊只希望把时间挽回到从前。 深呼吸之后，林俊下了车。 一直不敢看林俊的紫烟，要从后门上车时，林俊对她说： “坐前面。” 她这时才看了林俊。 “坐前面，在我的面前，你们俩不要坐在一起。” 林俊虽然表面上发了脾气，其实内心哀求着他们。 她看了林俊一会，要往前移动，那一刹那，伊凡抓住她的手，让她先坐在里面。 “出来，紫烟。出来!拜托。请你出来吧!” 林俊喊着敲打着玻璃窗，紫烟坐在角落流下泪来，还是一点也不动。 紫烟咬住了嘴唇。 对不起，非常对不起，但实在也没有办法。林俊凡，对不起，对不起呀! 紫烟在牧场看到林俊的时候，就觉得好像把自己的手往火焰里伸的感觉。看到充血的眼睛里含着泪光的林俊时，她恨不得马上能把一切事情都忘记。在车上，三个人连一句话都没有谈。 林俊开着载着她与伊凡的车，有太多复杂的感情都已抑制不住，快要从内心深处爆发。 如果早知道相爱那么痛苦的话……紫烟宁可选择只抱着思念来过日子的方式。紫烟非常了解光说对不起是多么毫无意义的一件事，可是她也没法子说出任何其他的话。 和林俊一起回到束草市的家，程琪琪与程琪琪的妈妈已经来了。程琪琪妈妈一看到伊凡，就怒气冲天，就算没亲眼看到，也能料到程琪琪妈妈和父母亲谈了些什么。紫烟现在对什么事情都感到害怕，怕得连思考都快要停止。可是伊凡在门厅站着，在爸爸、妈妈、程琪琪、林俊和程琪琪妈妈面前，握着紫烟的手，宣布要跟她结婚的消息。像全世界快要停下来似的，当场的人都深受刺激。 之后，紫烟抱着既不安又胆战心惊的心情，随着亲生妈妈回到阿巴以村。 妈一边生气，一边苦苦哀求紫烟，要紫烟醒过来，要紫烟放弃凡凡。 “哪有这样的事?你为什么总要让你的命变得更苦。教授既然说要认养你，那乖乖地待在那里，以后嫁给林俊，岂不是十全十美。虽然你跟着我，吃尽苦头，但是因为你的心地善良，又长得漂亮，所以能够回到从前那种富裕的日子，为什么你自己要踢开你的幸福?紫烟，我想见到你再回到以前的家，像从前那样受到关爱，那样的生活。我了解你喜欢你凡的心情，不过这不是爱。这是因为一直想念他而产生的感情。妈妈这样求你。你不能成全我的心愿一次吗?虽然我没有尽过作妈妈的责任，但毕竟是你妈。因为是你妈，所以成全我的心愿一次，干脆放弃吧!请你放弃吧。” 虽然妈哭着这样说，但是紫烟不能答应。不过这样也不能掩饰不安又害怕的心情，怕得好像全身的皮肤一层一层地脱落下来似的。为了守护我的爱，如此伤害别人的心，恐怕将会因为让别人难过而受到天谴。紫烟留下一边哭着，一边唉声叹气的妈，在家外面踌躇了一阵子，终于搭上刚到达码头的船。虽然只有几个小时没有见面，但好想念凡。紫烟给伊凡打电话说，约在清礁湖见面。伊凡说刚从家出来，正在去咖啡馆的路上，从伊凡的声音中，传来既高兴又悲伤的感觉。在约定爬山的约会地点，他们俩见面了。虽然已过了几个小时，但心情很高兴，高兴得想要跑过去紧紧地拥抱他，但必须压抑这样的心情。伊凡的表情非常沉重，对这种情况，紫烟非常难受，而且时间越过去，自信心越微弱。因为非常辛苦，所以心想如果看见了伊凡，心情会好转，但是实际上看见了伊凡之后，反倒更心痛。 “你的表情很奇怪。” 紫烟好不容易掩饰内心的感受问道。 “没什么。你呢，没事吧?” “有一点点受到责骂，妈跟爸呢?” 紫烟本来想问候，但不敢说下去，不知道刚才快要气昏的妈现在怎么样。 “……” “程琪琪姐呢?” 凡没有说什么，只是摇着头，可能只有要背着天空几千万年的阿特拉斯神，才可能出现这样的表情。紫烟看了凡一会，说： “这也许是不可能的事，凡，我们放弃吧!世上或许有不可能的事，我对你的心，以后 也不会改变，所以我们放弃吧!” “我们?” 伊凡打断紫烟的话。 “你只要想我一个人。” 紫烟看到凡的眼睛含有深切、悲哀、思念等说不尽的话，情不自禁地又点点头答应说“好”。 我们……要怎么办呢?不管心里是否会想到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们也不能分手，我们怎么办? “不要担心。” “好。” “我们要幸福地在一起。” “是。” 紫烟笑了。不是真的想笑，而是想要用眉开眼笑的表情让凡舒服一点，但实在是笑不出来。希望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不要给他压力，但也不容易。 “可是我为什么感到这样坐立不安?” 紫烟终于说出口。伊凡以悲哀的眼神看着她，然后把手放在紫烟的额头上说。 “恕你的罪……” 唉! 在紫烟的心里，对他的爱像瀑布一样狂泻奔流下来了。 “恕你的罪。” 紫烟也把手放在伊凡的肩膀上说。 那一刹那，心境变得好像晴朗天空下的湖水一样平静。和伊凡互相所说的那句话“恕你的罪”，对紫烟来说，是一种解脱的魔法。 好!凡，就算全世界排挤我、抛弃我，只要有凡接受我，我就满意，只要有凡原谅我的罪，我就行了。因为我爱你，我爱凡，所以只要凡原谅我，我就去做。世人不肯原谅我，我也会只看着你而去做。如果天要凡受惩罚，那我代替你去受罚，连凡的罪也由我一个人承受。 紫烟这样反复地说着。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对方，互相安慰、互相鼓励。 如果我也背叛的话，凡一定承受不了，凡若不放手，我也不能松手，我放手的话，凡一定会变成孤单一人的，就算全世界翻脸，也要由我来原谅凡的罪。因此我不能先垮下来，绝不能留下凡一个人。 紫烟抱着这样的决心回家去了。 紫烟根本听不进去妈在说什么，就算林俊来到家里，无论如何苦苦的哀求，也无可奈何。 “紫烟，紫烟!拜托!请你出来吧!” 林俊哭喊着紫烟的名字，用连街坊邻居都听得到的音量，一边敲打着店铺门，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但紫烟仍然一点也不动。 “紫烟，紫烟!请你见我一面，见我一面吧!” 紫烟把头往膝盖靠着，任凭林俊高声地喊着。妈妈突然站起来，走近紫烟，对着紫烟的背打下去。 “你到底要受多么大的惩罚才甘愿呢!” 可是紫烟还是只能流下眼泪。 林俊来到家之前，也打过电话来说要跟紫烟见面，现在则是哀求着她。爱你，爱你，不停反复地说着爱你。紫烟希望自己变成聋子，紫烟心里想着，对我的惩罚恐怕已经开始了。 紫烟一想起今天上午对他所做的事情，就觉得真的不会得到原谅。 紫烟虽然不敢看林俊一眼，但总要工作，于是带着清洁箱去了林俊的房间。虽然是上午，但林俊已经在喝酒，酒瓶快要见底了。 “终于来了。” 虽然心在跳，刻意装成泰然无事的样子，先收拾到处散放的杂志，这时林俊嘲弄的话飞进了紫烟的耳朵。 “现在也是为了打扫才出现的，是不是?” 林俊站起来，靠近了一步。 “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只有这样的价值了吗?” “我一直想打电话给你。” 也许整晚没睡觉，林俊脸有一点肿，眼睛又充血得让人感到害怕。紫烟觉得又抱歉又心疼，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是吗?到底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决定要跟林伊凡结婚的时候?” “真抱歉。” 这是真心话。觉得非常对不起林俊，是连抱歉的话也说不出口的那种机械的感到抱歉的心意。 “你没有必要感抱歉，你是不会觉得对不起的人。” “对不起。” 本来想好了不许在林俊面前哭，但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不要再说对不起!有什么对不起?到底对不起什么?你对不起背叛我而逃跑的事，还是虽然不爱我但还持续利用我的事呢?那些都不是的话，那么因为分手那么难开口，所以才随便说说而已吗?” 紫烟明白自己现在说什么，林俊都不会接受。 “你真的……一点都没喜欢过我吗?嗯!真的连一点都没有吗?” 林俊充血的眼睛里含着泪。紫烟闭紧了嘴。 或许对他残忍一点，对他来说更好呢。虽然一直伤他的心，但为了不让他依依不舍而对他狠毒一点。就算是受到更大的惩罚也无所谓了。 “没有，没有喜欢过你，一——点——都——没——有。” 那一刹那，林俊把玻璃杯往墙壁扔出去。玻璃杯破碎时的脆裂声，回响在房间里。紫烟的心也随之破碎。但是紫烟再次用坚定的语气说： “一点都没有，没有喜欢过你。” 紫烟艰难地正眼望着林俊。林俊看着紫烟的眼睛，流下了眼泪。她看见林俊全身颤抖起来。林俊用一股好像把紫烟摧毁的眼神狠狠地瞪她一眼，就转身出去了。 紫烟看着林俊出去之后，无力地跌坐下来哭了起来。现在不但对不起林俊，而且自己的心也很痛。可是一切都是那么无可奈何，不仅已经下定决心，而且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心。 紫烟打扫干净之后，把林俊曾经送的项链留在桌子上，希望林俊会看到这条项链。 我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不离开我呢?我那么狠心、那么自私，有哪里能让你喜欢我?对林俊凡那么无情无义，让林俊凡那么伤心，林俊凡为什么不离我而去，反而来到这里呢?林俊凡…… “紫烟，求你让我再见你一次。好不好?” 林俊的声音渐渐低沉。紫烟把头埋在膝盖里，一动都不动地坐着，只希望时间快快过去。现在可以倚靠的只有时间了，只有时间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妈妈的叹气声与哭泣声狠狠地刺遍紫烟全身。 恕你的罪…… 紫烟在内心那样自言自语，突然很想见到伊凡。 如果相爱的人能原谅的话…… 到了早晨，紫烟才走出家门。开了店门走出去，门前有个花盆放着，是一颗开着红色花朵的仙人掌。那刺一根一根插进了紫烟的心中，紫烟泪流满面地抱起花盆。 “对不起，请你不要原谅我。不要原谅我!” 虽然感受到阳光的气势大大地衰微，但阳光不以耀眼的力量，反而以柔软怀抱着世界。 庭园的树林也以心平气和的情绪准备迎接夏季，虽然树梢还挂着染过的枫叶。 伊凡在咖啡馆的向阳处架着画架画画，有一辆车子驶进庭园，是程琪琪。 伊凡慢慢地站起来，程琪琪穿着及膝的红色衣服，满脸微笑地走进来。红色更衬托出程琪琪消瘦的面孔。伊凡的心痛了起来，根本无法正眼看她。 伊凡和程琪琪一起坐在咖啡馆后面的黄色长椅上，旁边的树叶被风吹起时，它的影子在地上与程琪琪手背一同飞扬。 “我能带多少回去，就带多少，放在这里的东西、画具，跟伊凡你在一起的时光，还有轻易给你的我的心，现在我都想收回去。” 在美国过日子时，跟程琪琪第一次约会之后，她每天都来找他。那时程琪琪害羞地笑着说没有约好就跑来，所以可以不用在一起，只要每次看他一眼之后，便马上离去。虽然如此，但程琪琪勇于表达自己对伊凡的心。把亲自烤的饼干、喜欢的音乐CD交给他之后，掉头便走的程琪琪，不知不觉地，像是细雨浸湿衣服，她的存在就这样慢慢靠近了伊凡。 伊凡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她的时候，程琪琪一下子答应了。那时的程琪琪，不仅手上没拿皮包，而且双脚分别穿着不同颜色的袜子，比起平时稳重沉着的她，真的很不寻常。 “哎呀!因为你说只是路过，所以我怕如果让你等着我，你会走掉。” 程琪琪好像自己也不知所以然地笑了，伊凡虽然说过自己并不是那么值得喜欢的人，可是却不能不接受程琪琪。心里有一点担心自己对她的爱，远不能胜过她对自己的爱，但是又无法拒绝对他那么好的人。而且跟程琪琪在一起，可以感到温馨。然而最后还让她痛苦地离我而去。如果早不接受的话，起码不会给她现在的痛苦，想到这伊凡便后悔莫及。 “对不起!” 伊凡好不容易说出来。 “算了!我现在明白了。我了解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对你的心，假如和你对紫烟的心一样的话，那我会了解。是呀!不能放弃，如果伊凡你也有同样的心情，那绝对不能放弃。” 程琪琪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似的。伊凡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要感到对不起，你也是会拥有这样心情的人。但我本来认为伊凡你不能够了解这样的心情，你原本就不会了解，因为你的对象不是我，所以才费了那么久的时间去认定。” 伊凡没有预料到程琪琪很快就想通了，于是伊凡放下心来。可是话说回来，也因此而感到更对不起，更痛苦。 “我以后会遭到惩罚，不过到时候不管遭到什么惩罚，现在也只能这么做。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我现在想到一句话……” 程琪琪笑着看伊凡。 “我们有缘无份。” “你会碰到好对象。” 伊凡也只能说这些。 “当然，因为我是好人。” 程琪琪确实笑着，但可以感觉到她没有任何表情。 “请你帮我拿行李。” 程琪琪把全部行李移到后车厢之后，就在快上车时，突然转过身来。 “你可不可以再抱我最后一次?” 恰如揭下包在伤口上的绷带一样，心莫名其妙地痛起来。伊凡把程琪琪抱住了。 对不起!程琪琪，不要原谅我!不要原谅我。 “嗯!伊凡的香气，我会记住伊凡的怀抱这样地温暖。” 程琪琪使尽了胳臂的力气紧紧地拥抱他。然后松手说：“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 伊凡也同样说。 程琪琪，真心地祝你幸福!希望你忘掉我，比现在还要更幸福。知道吗? 在束草市，妈无精打彩地躺在床上，面孔比几天前更消瘦。 紫烟一看到她，心里便感到痛苦而流下了眼泪。紫烟轻轻地握住妈的手。 “紫烟，你来了……” 妈妈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说。 “妈，为什么会痛?为什么会痛?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不是，不是的，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妈……” 紫烟说不下去地呜咽起来。 “妈妈怎么会为紫烟的缘故而痛呢?” 妈微笑着辛苦地坐在床上。 “紫烟，都是我们的错，是爸妈的错。” “……” “当时我们狠心将你跟伊凡拆开，才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你们忘不了对方，所以你们才会这样。” 不是的，妈。妈也这样说的话，那我怎么办?女儿已经够对不起你，十分对不起你，怎么会是妈的错? 紫烟的眼泪掉到妈的手背上。 “都是妈的错，紫烟，因为妈很痛。” 紫烟闭上了眼睛，再也看不下去。看来妈只是说这些话，也够辛苦了。妈又躺在床上，过一会儿便闭上了眼睛。紫烟默默地看看妈的脸，然后站了起来。 走进客厅，爸悲凉地坐在那里。 “坐，过来坐在这里。” 爸的声音沉重得令人窒息。 “我想过了，紫烟，你不想再念书了吗?” 紫烟看了看爸。 “去美国也好，去欧洲也好，只要你想读书，我想让你去，或是跟我一起去吧。” 紫烟现在才懂爸的意思是什么，爸的意思是绝不允许伊凡和紫烟结婚。 “十分抱歉。” “紫烟，紫烟。” 爸的眼神里充满了悲痛。 “是。” “爸妈一直以来，没有一天不想念你。对不起，对不起呀!” 爸以非常难过的样子，皱着眉头。 “爸，不要这样。” “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女儿，你都是爸的女儿，我从来没有忘记这个事实。你们俩兄妹从来没有打过架，和睦相处，所以爸一直以来以你们为傲，但是你和伊凡……” “对不起，对不起……” 紫烟差点叫出了一声爸，但还是吞下去了。 “一起去美国吧!紫烟，好不好?爸、妈和你，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然后找个好对象，把你嫁出去。 “她要和我结婚。” 不知道伊凡什么时候来了，已经站在门厅前面。 “她要跟我结婚，如果去美国，也是要跟我一起去。紫烟从现在开始，要跟我在一起。 伊凡以断然的脚步走进来。 “你!” 爸突然站起来，但还是镇定的。 “你们是兄妹，哪里有兄妹结婚的事?” “我说我妹妹只有紫烟一个人的时候，你们说不是，从那天开始，她就不再是我的妹妹。可是现在我说爱紫烟，为什么不行?既然不是妹妹，所以就可以把她抛弃了八年吗?” 爸突然打了伊凡一个耳光。那一刹那，紫烟也觉得自己被打了一顿。 “臭小子。” “爸。” 紫烟赶快从座位站起来。 “我们是外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而且我们相爱。到底我们又有什么问题?就算你不允许，我们也要结婚。” 凡生了气，紫烟的心脏，跳得快让她喘不过气来。 “什么?说什么?这臭小子……” 爸揪住伊凡的领口。 “爸!凡!” 经紫烟劝阻，爸松了手。 “你再也不是我的儿子，你不是我的孩子。” “就算断绝父子关系也无所谓，我们一定要结婚。” 然后伊凡抓住了紫烟的手，紫烟从来没看过伊凡这种模样。凡凡总是顺从妈妈爸爸，从伊凡口中说出来的‘断绝’二字，好像变成尖刀，飞向闭上了眼的紫烟。 “我以后再也不像从前那样，那么容易地放开手。” 伊凡粗鲁地拉着紫烟的手走出去，紫烟回过头来看了爸一眼，便被凡拖出去了。 紫烟和伊凡又来到看得见清礁湖的公共电话亭那里，束草的妈卧病在床的面孔、哭喊着叫我醒过来的妈，生了气说不是儿子的爸，还有程琪琪姐和林俊凡……他们的面孔重叠在 一 起，紫烟对以后要如何继续下去的问题，更加没有信心。不是有没有自信的问题，而是害怕 根本承受不了。 “很乱七八糟，是吧!” 紫烟尽量以逃避地狱一般的心情轻松地说。 “不是乱七八糟，有什么好乱七八糟的。” 伊凡依然僵硬着。 “凡跟爸吵架，妈卧病在床，凡和我分别对不起程琪琪姐跟林俊凡。” 说到最后，紫烟也忍不住哽咽起来了。 “我们这样想吧，好不好?艰难的路，已经都走过了，因此连曾经迷恋的都没有留下来，只有我们俩。好不好?” 伊凡以深深关切的眼神看着紫烟。 “不是的，我们错了，就算我们俩互相原谅对方的罪，也不行。” “不要再说了。” 伊凡像把刀折断一般的打断她的话。 “怎么办，怎么办呢?都是我的错。因为是我，才变成这样。假如凡没有碰上我的话，没见爸妈的话，我们都照样幸福地过日子。” 紫烟已经是泪流满面。 “你再这样说下去，我会生气。” 伊凡已经生了气。 “如果凡没有喜欢我，也……” 这时伊凡突然伸出手来，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紫烟。 “我能见到你是幸福，没有你的幸福，我从来没有想过。” 这不单只是嘴巴说出来的话而已，紫烟更能感觉得到背后伊凡的心声正在传达的意思。 从内心深处发出声音来，紫烟透过伊凡感受到了。 “我、我，其实我也是，凡。” 紫烟闭着眼睛说出来了。 “紫烟我们再去牧场，这个周末去吧。” “……” “那样回来，太可惜了。” 一想起在牧场的回忆，紫烟的心就暖和起来了。 “去不去?” 伊凡亮着泪汪汪的眼光再问。 “好，约定。” 紫烟带着充满忧郁、痛苦和眼泪的面容，伸出小拇指来。于是伊凡跟她拉勾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