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的幸福 我非常喜欢海，然而真正的理由是， 我再也不想和任何我喜欢的人分手。 我了解，可是现在开始，就算海枯也不要分手。明白吗? 从现在开始，只要紫烟你一个人。 拿去吧! 我要紫烟站起来，我会递给她满怀的花束。 生日快乐 ……紫烟……请你和我结婚。 悲哀的幸福 “紫烟!紫烟!”? 林俊向着黑色的大海，一直不断地叫喊着。海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在黑暗之中，静静地拍着的海浪。正如林俊疼痛的心情一般，一个巨大的海浪瞬间拍向海滨，最后将自己也一同摧毁。 “喔，紫烟!” 林俊坐在地上，紧紧抓住头。 不可以这样，紫烟，你不应该这样对待我。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可以爱伊凡，但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只要有你，什么都无所谓。 只不过几个小时之前我在伊凡家前面说的话，我的求婚，难道你都已经忘记了吗?这些难道都消失了吗?我的存在，对你而言，就只是这样的份量，毫无价值? 林俊好像从大海里涌出的海浪一般，哭了起来。 伊凡在父母亲和程琪琪面前，承认他与紫烟彼此相爱时，林俊相当惊讶。可是却没想过这件事会带来怎样的变化。 伊凡的父母不是说要认养紫烟了吗?这不是表明伊凡和紫烟就如同亲兄妹一样吗?因此林俊才认为什么都不会改变。可是两个人这样一起消失，林俊连想都没想到。 从阳台抽完烟之后，一出来就发现紫烟不见了踪影。本来认为她在外面，或许在庭园里，可是眼前所看见的却只剩有人坐过痕迹的长椅，孤独地留在那里。那一瞬间，林俊突然由于一种不祥的预感全身颤栗，随即冲出去，呼喊着紫烟的名字。 黑暗的马路上，有一辆巴士行驶着，她与伊凡在后面跑着。林俊看到巴士停下来，两个人便搭上巴士。 林俊叫着紫烟的名字，发疯似地追赶。但是巴士的红灯闪亮着，瞬息之间已经转入了山岗。 接到两个人失踪的消息，伊凡的妈妈一时心慌意乱，不知所措。而林俊整个人就好像灵魂出窍似的，失魂落魄，虽然人坐在驾驶座上，但是怎么也没法把车钥匙插好。 一直看着他的程琪琪说要替他开车，所以林俊就把钥匙交给她了，毕竟现在全身发抖的自 己，根本不能开车。 “他们两个人很快就会回来，也许他们要考虑的还很多呢。他们不可能逃跑。所以林俊，不要那么担心，好不好?” 程琪琪一边开着车，一边喃喃地说个不停，而林俊则是不发一语地沉默着。 “妈妈和爸爸也受到同样的刺激。………他们两个人如果有什么话想说，明天也可以说呀。” “不要再说!不要再说了!” 林俊呐喊着。 他虽然知道程琪琪因为心里不安，所以才喋喋不休，但是现在他不想听任何话。他觉得自己不仅头快破裂，连耳朵里都不断充斥着嗡嗡的叫声，他只希望能够安静一会儿。 “想去咖啡馆看看吗?伊凡跟紫烟谈完之后，可能会回咖啡馆吧!” 这时程琪琪呜咽着问着，但林俊把椅背往后一推，就把眼睛闭上。 一走进屋内，林俊就觉得快要发疯。他忽然觉得房间很狭窄，驱使人不停地走来走去，想到四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就是在华真浦的那个场面，又匆忙地出来开车。紫烟曾经说过，那是拥有比生命还重要的回忆的地方。 两个人可能在海边。 “去带回她吧!我要赶快把紫烟带回来。” 林俊踩着油门，嘴中喃喃自语。 然而在海边的任何角落，也看不见紫烟的踪影。海只是紧紧拥抱着静寂与黑暗，装聋作哑地在一边观望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林俊从驾驶座上站起来，慢慢地走出来。他让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都不想，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沙滩。他一眼见到有人在沙滩一角蹲坐着，慢慢地走过去，才发现那是程琪琪。程琪琪正坐在沙滩上哭泣。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也不在这里。伊凡连这里也不在，我们找过的任何地方他都不在。现在怎么办?如果他们真的逃跑的话，那我怎么办?” 程琪琪看到林俊走过来这里，放声大哭起来，林俊也跟着流泪。两个人就这样各自站着、坐着，流着眼泪。 这时，紫烟与伊凡并肩坐在巴士后面的座位上，紫烟不停地流着眼泪，因为此时她觉得既幸福又不安，心脏几乎快要停止跳动。紫烟紧握着伊凡的手。“现在要下车吗?”她想到这些时，伊凡似乎完全不了解紫烟的心情，只是看着她微笑。 “不后悔吧?” 紫烟轻轻地问。 “嗯!不后悔。” 虽然是紫烟先问这句话，但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想松开自己的手，但伊凡不肯放手。 “我可以睡一会吗?” 紫烟听到伊凡的这句话，看了看他的脸庞，妈妈的脸突然浮现，重叠在伊凡的面容上。 “凡凡，你在睡觉吗?” “嗯……嗯。” “我们不要去任何地方，紫烟。” 听到他的话，紫烟心里感到一阵酸楚。紫烟点了点头，伊凡的肩膀轻轻地倚靠着她。“ 这是第一次，凡凡来倚靠我，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身体或是心灵，这都是头一次。” 紫烟感到既幸福又悲哀。 “我好怕会受到惩罚。” “不要担心，有什么事，都由凡凡来承担。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紫烟。” 紫烟听着伊凡的话，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虽然闭上了眼睛，眼泪仍然不听使唤地流下来。 巴士载着这两个人，继续往前行驶。 “那么，我们现在能去哪里?” 紫烟自言自语地说着，而伊凡没有任何回应。不过，这也不是为了要听回答才说出的话。 紫烟和伊凡来到束草市区，在旅馆过了一天，隔天早上搭上了长途汽车。他们打算按照紫烟的意见，到位于大关岭的三养牧场去，紫烟曾经在那里住过。 到达牧场时，天空虽然不像就要滴落的紫色水滴般深蓝，却也宛如刚洗过的脸一般清晰。低矮的山头背着清澄淡蓝的天空，覆盖着紫色屋顶的建筑物就好像屏风一般，环抱着山头。建筑物周围的树木都像长到绝顶似的，散发出红艳的色彩，而这里的常绿树以稍微褪去色彩的样子，衬托出更谐调的风景。 紫烟走进有着紫色屋顶的建筑物。刚好牧场老板在，幸亏老板还认得出她。 紫烟跟他说，他们想租房间住几天。那老板听了之后，高兴地答应了。以前紫烟跟妈妈一起住在这里的时候，那位叔叔非常疼爱她。 “妈妈过得怎么样，身体好吧?” 老板叔叔带紫烟看完房间出来时，这样问道。 “是呀，叔叔也一点都没变。” “哪里没有变，我已经老了许多。那个人是谁?” 叔叔看到站在远处的伊凡问道。 “嗯………” 紫烟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不知道老板叔叔想到了什么，只是点着头，对着紫烟微笑。紫烟 和伊凡一起跟在叔叔的身后，周边都是红红绿绿，好像在举办宴会一样。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美丽的红叶，各色各样的树木，和谐地展开来，美丽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紫烟一边想，如果我是画家，要画这儿的风景，一边回头看伊凡。突然心情一时竟忧郁起来。 非常狭窄的路边尽是草坪，路的尽头也有紫色屋顶的小房间，后面也有座杂木茂密的山。“这里刚好有一个房子空下来呢，可是房子很简陋，这样还可以吗?” “不，我很满意，谢谢。” “叔叔，非常感谢。” “没什么可谢的。” 叔叔回去之后，紫烟和伊凡一起进了房间。大概几平米大小的房间，虽然陈旧，但是墙上贴着还算干净的壁纸，还有米色的小厨柜、褐色的三层抽屉箱；紫色茶几上面放着台灯，好像等待有人来似地。另外，窗户下面也放了张桌子。紫烟十分满意窗户和挂在那里的紫色窗帘。 “这里真是不错，只是有点冷清。” 伊凡环视着房间说。 “我们出去买东西吧。” “好吧。” 虽然市场很小，但是烟烟攘攘，生意盎然。两个人买下了需要的东西。紫烟在这段时间内，心口直跳，就觉得像………小俩口一样，所以一个人偷偷害臊得脸都红了。 紫烟看到摆在路边的移动式衣架上的衣服，就往那里走去，然后开始挑衣服。 “怎么，该不会是挑我的衣服?” 伊凡这样问，让紫烟感到害羞，只好点了点头。她一直想买衣服给他穿，每次走到挂着男装的展示窗前，紫烟就会想着哪样的衣服比较适合他穿，凝视好一会儿。 “我第一次挑男装，真的不好挑，凡你来挑吧。” “不要，你来挑吧。” 看来，伊凡像耍孩子气似的。 “凡，你一向穿得很好看，我又不知道凡比较喜欢穿哪一种款式。” “以后你要我穿什么，我就穿什么，所以还是你来挑吧，好不好?” 紫烟因为心跳得厉害，所以先深呼吸一下。深呼吸之后，为了要掩饰那种心情，故意挑了一件红色的女装给他。 “拿着。” “干什么?” 伊凡笑着说：“那么这个呢，给你。”他挑选了一件褐色的格子衬衫。 两个人回到房间里，各自穿起对方挑选的衣服，然后开始布置房间。先铺好混杂着褐色和绿色的桌巾，然后把有盖子的瓷杯放在上面。这是情侣杯。伊凡从袋子里拿出两根汤匙来，一根一根地插在杯子里。两个人相视而笑，笑颜逐开，宛如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一样。 真的很幸福!紫烟觉得现在的幸福好像很对不起人似的，可是不能笑出声来，因为深怕幸福被笑声给破坏。 吃完饭之后，伊凡和紫烟一起到外头散步，一会儿在有乳牛的草坪上打发时间，一会儿散散步。 周围的风景很美丽，两人一起走在有大堆落叶掉落的路上，真地感觉到梦一般的幸福，是那种什么都可以忘掉的幸福。满眼红红绿绿的树木，好像是为他们两个人而装饰，响起的声音，也好像是落叶为了祝福他们而轻声细语地祝福似的。 “凡去美国之后不久，我们就被债主逼到这里来。妈妈在牧场做事，而我半工半读，好不容易毕业了。” 伊凡非常心疼紫烟地是过去，轻柔地抚摸紫烟。 “嗯，我的初恋也在这里度过。” “什么?初恋?” “是呀，真的很投入，每天都在哭，而且写了一堆信。” “是谁?” 她看起来像个顽童在说话，既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深刻又认真的初恋。可是伊凡心里却产生了好奇的妒嫉，于是他嘲笑这样的自己。真正微妙的其实是爱，伊凡想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心态。 “是秘密喔……我在岩石上刻了名字。” “喔!是吗?我知道了。” “你在吃醋呀?” 紫烟像孩子般笑着。 “不是，不是……哪里有比较好的岩石?” “怎样?” “想要赶快找出来刻上我的名字呀!” 开怀大笑的紫烟，比在水花中看见的彩虹还漂亮。 “哟，你不知道这多费劲，那是很难过的时候，因为想遗忘而刻上的，而且现在连个工具都没有。” 那么难过吗? 闹着玩似的妒嫉已经消失了，反而有一股悲哀代替了它。 “凡凡……” 走进房间时，紫烟深沉地呼唤着。 “我们什么时候得回去?什么时候回去呢?离我生日没剩下几天，可以过完生日之后，再回去吗?” “啊，今天是……是明天呀。” 伊凡屈指一算。伊凡不会忘记紫烟的生日，离开她身边以来，就从来没有忘记过。也许是伊凡一个人牢牢地记得紫烟。 就算不能去海边，也要去近处的河边或湖畔，撒着花儿，叫喊她的名字。希望之河绕了地球的一半，流到紫烟住的地方，而自己的心意也随之传达给她。 “不行吧?其他人……都等着我们回去呢!” 紫烟的声音越来越深沉，深深地刺痛伊凡的心，让他难受。伊凡一时担心紫烟和自己不太能忘掉大家，尤其紫烟比自己更忘不了他们。于是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为什么我们的爱要那么辛苦? “能原谅我们吗?” 紫烟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无所谓，就算得不到原谅也无所谓。” 伊凡凝视着前面，用坚毅的语气说道。 “我抛弃一切了，当我说逃跑的时候，我已经抛弃了全部。” 这是真心话。如果没有要抛弃一切的念头，早就不会带着我的紫烟而走上这条艰难的路。 “所以紫烟，请不要心软，不要再牵挂他们，现在只想我们吧。好不好?” “凡……” 伊凡转过紫烟的身体，双手紧紧地抓住紫烟的肩膀。 “放弃一切，只是因为想看你，我绝对不会想其他人的。知道吗?” 紫烟含着泪，点了点头。 “再这样下去，我的紫烟会变成爱哭鬼，虽然本来就是个爱哭鬼。” 伊凡轻轻地擦着紫烟的眼泪。 “啊!看到了。” 突然紫烟的眼睛亮起来，然后手指着前方不远处。 “找到了，我的岩石。” 转过头来看的伊凡，口中不禁发出惊叹声。 啊!那里有一片如画般湛蓝的天空广阔地漫布着。底下的小山坡腰上有一棵树，旁边有座巨大的岩石。从下面仰望，好像要好的朋友、情侣似的树木和岩石的一半，都在天空的背景下。? 两个人这样在牧场过着幸福的日子。有时在山坡的草坪上漫步，有时在曲折的小路骑自行车，有时给乳牛喂草，有时紧紧地手牵着手，在茂密的树林中散步。 紫烟生日当天破晓的时候，伊凡走出房门深呼吸，然后开始散步。这时刮起了一阵风，落叶如下雨一般掉落，不过天空还是像画一般湛蓝，可是却蓝得像要下雨一般，紫色的水滴好像就要掉落下来一样。 张开着双臂走在山坡上，伊凡好像获得了全世界一般，发现紫烟所说的岩石，就朝着它走去。靠近一看，树似乎很老，要两个成年人才抱得住。岩石也相当大，伊凡开始用手掌开始摸着岩石，不久就停了下来。 “林伊凡〓严紫烟” 刻在岩石上的名字，用那么软弱的力气，好不容易刻上去的名字，就是自己与紫烟的名字。 “啊……紫烟。” 伊凡从心里叫喊着紫烟的名字。 我的紫烟就在这里想念着我，在既悲哀又难过的时候，在岩石上刻着名字，紫烟你就是这样地想念着我，好像把名字刻在这里似的把我铭记在心。紫烟…… 伊凡从山坡走下来时，顺手摘了花，做成花束。粉红色、浅紫色、紫色的大波斯菊花、小菊花，以及无名花等，满地都是，因此很快就做出了漂亮的花束。 “你在干什么?” 不知道紫烟什么时候出来的，站在伊凡身边问道。紫烟穿着昨天买给她的红色毛衣，或许因为与周围的风景和谐，她就如同野花般漂亮。 “要给我吗?” 紫烟指着花儿。 “不是。” “真过分。” 紫烟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走在前面，伊凡笑着跟在她的后面。伊凡跟紫烟一起在起伏的山坡上散步，从吹起紫烟长发的风里也飘来香气。 “紫烟，你的初恋……” 伊凡突然接不上话来。 “嗯……” “不，不是，嗯!紫烟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 紫烟不回答，只咬紧了嘴唇。 “对了，你这样说出来，我觉得是一种很奇怪的质问。” 伊凡缅腆地转过头来假笑。 “嗯，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凡呢?” “我也不晓得。不过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希望变成海的话。” 我还记得。不仅那句话，只要是关于紫烟的回忆，大部分，伊凡从来没有忘记。不是勉强自己记下来，而是根本忘不了。 “我真的很喜欢海，而且真正的理由是再也不想和我喜欢的任何人分手。” “我了解，但是从现在开始，就算没有变成海，也不要分手。明白吗?” 从看着伊凡的紫烟眼中，闪出一丝光彩。 “我现在开始，只会看紫烟你一个人。” 我对你的心，像深海一样永远不会干涸。 “给你!” 伊凡牵着紫烟的手，然后拿出一抱的花束。 “生日快乐!” 紫烟的表情如早晨的天空一样亮了起来。伊凡把口水吞下几次，说出已经准备好的话。 “紫烟，请和我结婚。” 紫烟的眼睛睁得很大，而且嘴巴也微微张开。慢慢地，她的眼睛充满了泪水。 伊凡觉得很尴尬，一时间也不知所措，只好把视线移到别的地方。然后不久就以明朗的声音这样问道： “你的初恋，是我吧!” 紫烟又哭又笑，却没说出任何话，而伊凡却转身先走下山坡去了。 紫烟蹲在路边，捡起红色的枫叶，伊凡给的花束放在一旁。伊凡说要去一下村庄。 紫烟坐在被阳光照得很温暖的向阳地上，想起了被他们遗留在现实里的人，心里泛起忧愁。 他们多么担心我们?更何况今天是我的生日。紫烟心中焦虑地想着。 “紫烟，你一个人在做什么?” 牧场老板叔叔走进来。 “他出去买东西了。” “紫烟，那个人是你的结婚对象吧。” “是。” 紫烟自己也很惊讶说出这样的话。结婚!刚才伊凡向我求婚的时候，真的很幸福，虽然很惊讶，但非常幸福，虽然感到不知廉耻，可是却很想这么做。假如和凡结婚，就算活不了几天，也心满意足。 “替我问候你妈，顺便说多联络联络。” “我知道。” 可是这样独坐下去，就会有很多念头再度让她感到坐立不安。叔叔走了之后，紫烟待了好一会儿，然后走到公共电话亭。三角形的红屋顶房子里有公共电话亭。 紫烟先拨了束草家的电话号码。 妈妈会不会再次卧病不起呢? “喂?” 等了很久，妈妈的声音终于透过电话筒传了过来。那一刹那，紫烟就放下了电话筒，怎么也不能鼓起勇气来。紫烟带着逐渐黯淡下来的表情，拨了亲生母亲的电话号码。听了 两次讯息音之后，妈妈接了电话。 “喂!喂!喂!” 妈妈焦急的声音让紫烟的心情更难受。紫烟先咕噜地咽了口水说。 “妈，是我。我过得很好，只是想打个电话来报平安。” “不要挂断，不要挂断。紫烟，紫烟……” 紫烟不忍心挂断，再拿起电话筒。 “你呀，你为什么那样做，你为什么?你在哪里?怎么不赶快回来呀?” “妈，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幸福，很幸福。真的很幸福。在这里非常幸福……” 紫烟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 “幸福?幸福?怎样会说出这种话来呢?那样怎么能幸福?你的凡凡已经有未婚妻，喜欢你的那个人又怎样办?不但伤害到别人，甚至伤害到父母亲，那样怎么能叫幸福呢?你会得到惩罚呀!得到惩罚。你呀……” 妈妈也正在哭。 “妈，对不起。对不起呀!不要担心，我过得很好，我……在牧场。只想打来报个平安而已，妈。” “在牧场?怎么会到那里去呢?你赶快回来，好不好?” 挂了电话，转过身时，鼻子里有些东西滴下来了，是鼻血。紫烟赶快把头往后倾，按住鼻孔走着。 “紫烟，你怎么了?” 刚好回来的伊凡赶紧跑来，拿着手帕帮她塞住了。 “把头向后倾吧。” 伊凡带着紫烟走到河边，把手帕浸上水，帮她擦了好几次。 流鼻血算不了什么，凡，就像妈所说的话，伤了别人的心，这样我还会幸福吗?我不知道。凡，我好害怕。这恐怕不是幸福，怎么也不是……紫烟看着阳光飘扬的河川，在心底里轻声地说。 “已经止住了吗?” “是呀，止住了。” 伊凡半开玩笑地着说。 “慌了吗?” “是。” “那么，我要每天都生病。” 紫烟像个孩子似地撒娇着说。 “什么?” “我喜欢凡担心跑来的样子。” 伊凡边数落着，边做出很可怕的表情。 “哦，买了蛋糕。你是为了买这个出去的吧。” 即使开了个玩笑，紫烟的沉重心情却怎么也不能放松。于是环顾四周，她的视线跟放在路上的蛋糕碰上了。 这样细心的凡，我怎么能忘记呢?没有凡，我又怎么能一个人活下去? “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伊凡仔细看着她的脸说。也许是看到哭过留下的痕迹。 “没有。因为幸福，非常幸福，因此反而有一点害怕。我怕这样的幸福会被破坏，我是不是很傻?” 伊凡的脸色一时僵住了。可是，不久就放松下来说：“是!你是傻瓜。” 那天晚上，伊凡在牛舍里帮紫烟办生日宴会。 把用干草盖住的箱子分别当作椅子与桌子，在桌子上放着蛋糕。旁边有几十枝蜡烛燃着光芒，蛋糕上也有二十二支蜡烛正燃烧着火花。伊凡打开香槟，两个人拿起红酒杯碰杯庆祝。 这是到目前为止最幸福的生日。 就算这样死去也好，谢谢你，凡!谢谢你让我爱你，谢谢你让我这样放心地看你。我爱你，凡!我已经心满意足。就算现在要跟你分手，也不再算是分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在牛舍里的生日宴会结束之后，两个人肩并肩坐在门口，火堆摆在前面。紫烟看着美丽飞舞的火花，尽量试着不去想任何事。 “明天回家吧。” 紫烟听了伊凡的话，虽然感到遗憾，但勉强地笑着说。 “好，回去吧。” “舍不得吗?有什么舍不得?明天回去后我们就结婚，办好结婚手续之后，再来一趟。” “……” “不好吗?” “如果回去……” 紫烟看着火堆说。不管怎么努力，话中总蕴含着悲哀。伊凡把胳膊伸出来抱着她的肩膀，紫烟把头倚靠在伊凡的肩膀上。 “没关系，什么事都由我来做，你只要静静地在我身边就行。不要听别人的话，也不要看别人，只要听我的话，只要看我就行。你这样就行。” “不要这样……不必这样做，我们不要这样呀，凡!我现在也很满意。只要能够拥有现在这瞬间，我毕生都会满意。不要这样，这样的话，我们会对不起我妈、妈妈、爸爸……还有其他人，只是为了我们的幸福，我们又怎么能这样做呢?我真的这样也就心满意足了。所以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凡……” 紫烟没看着伊凡，喃喃自语。 “我倒不满足。我就算一生一世跟你在一起，也不会满足。” 伊凡拔出手，看着紫烟说。紫烟又流下泪来。 “那么，我怎么办?” 伊凡微笑着说。紫烟没说任何话，只看了看火堆。火堆发出声音，燃烧着，而火花的残骸四处飞扬着，紫烟就如此看着火花，想得很入神。伊凡突然握紧了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戒指上有很小的宝石镶嵌着。 紫烟一时喘不过气来，只是不断地流着泪，看了看戒指。伊凡也以含泪的眼看着紫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