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吃吗？”倩倩把玫瑰色的排骨从纸包里拆出，问。 “要吃。” 丁俊旭坐起来，接过排骨吧唧吧唧吃起来，咂着嘴，很香的样子。他跟 倩倩说医院虐待他，营养灶的厨子过去是养鸡场的饲养员。倩倩给同病房的病人 送去一些排骨，然后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吃，听他抱怨。 吃够后，他张着两只油腻的手叫倩倩把脸盆里的毛巾拿来。他走到脸盆 前一看，哪里是什么毛巾，简直就是一块抹布。倩倩拎到盥洗室洗干净，象对 孩子似地使劲给他擦手擦嘴巴。 “我自己来。” “你别动。”倩倩把他脸上的肉渣一一擦去，“怎么吃了一脸。” “哎倩倩。”丁俊旭正在擦自己的手，他对倩倩说，“你不用一天到晚在这儿陪 我。” “… … ” “老呆在病房会传染上病人的有害情绪。你瞧你的脸，都快跟泌尿科护 士一样——铁青。” “我以为你愿意我来。” “我是愿意你来，一天来看我一眼，尽尽朋友义务就行了。多找那些健 康的朋友玩玩。” “和你交朋友后，我就没别的朋友了。”倩倩说。 “这可不好，我可没叫你不理人家。恰恰相反，”他喋喋不休地说，“如 果你有几个正派、有学问的男朋友，我还很赞赏。” “你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新欢，想趁机把我甩了，还落个高尚。” “不不，你别误会。”他脸红了。过了会儿，他握倩倩的手，倩倩挣了挣，没 挣脱，就任他握。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他轻声说，“不陷进愚蠢的爱情中去。” “… … 是说好了。” 倩倩低着头，慢慢抽回自己的手，走了。 倩倩几天没去医院看丁俊旭。每天排练完，就自己上街逛，自由自在地挨 个店吃心爱的冰激淋和酸奶，挨家影院看上映的片子。他们的喜剧还是不行， 无休止地卖弄噱头，尽管倩倩也跟着笑，可每回笑完都有被人笑了一场的感觉。 悲剧依然是湿淋淋的，那些成年人号啕大哭的嘴脸，使人又厌恶又蔑视，倩倩 宁肯闭着眼睛听台词，倩倩喜欢上海的配音演员。有时倩倩买上一包烟，坐在街 头长凳上的老爷爷老奶奶旁边悠闲地吸。常有小伙子过来和倩倩搭讪，倩倩跟他 们搭讪几句，要带倩倩走，倩倩就不理他们了。一天倩倩碰上一个在丁俊旭家见过， 可叫不上名的小伙子。他见倩倩坐在马路边，凑过来和倩倩说话，他自称是某大 学的学生，请倩倩去吃晚饭，说饭后还有场音乐会，倩倩跟他去了。吃饭时他说 了丁俊旭很多坏话，说他如何道德败坏，见钱眼开。 倩倩光笑不置可否。等到在剧场坐下听音乐会，他讲起贝多芬，倩倩受不 了啦，找茬溜掉。 回到团里，同宿舍的小曼姐说刚才有人给倩倩打电话。倩倩问是谁，小曼 姐说她也不知道，那人说一会儿还打来。九点多钟，电话打来了，倩倩跑去接， 是丁俊旭。 “你怎么不来看我了？” “不爱看你。”倩倩气哼哼地说，“找别人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