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两个人的结婚典礼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好好守护紫烟……你做了什么?嗯?伊凡…… 我想不起紫烟的模样， 好像忘了似的，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我怎么活得下去?我要怎么活下去?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要靠什么活下去?连紫烟的脸我都忘记了，该怎么办? 伊凡，我要怎么活下去?嗯……” 阳光虽然并不耀眼，但却也温暖和煦地照射在四周。束草的爸爸、妈妈和凡凡，还有林俊凡凡、扬子学长、玄宝蔷等人都来了，大家围绕在由三四张桌子合拼而成的饭桌旁，饭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食物，大家都露出久违的明朗表情。紫烟坐在凡凡和束草妈妈的中间，被幸福笼罩着。虽然她很担心亲生妈妈没有来，但是在这一瞬间，她感觉到活着的快乐。 几天前紫烟跟凡凡说想要跟大家一起吃顿饭，就是林俊来了又走的那一天，也是紫烟第一天咳血的那天。 那一天，伊凡跟紫烟发了场脾气。不，紫烟知道伊凡不是在跟自己发脾气。那天一直到天变黑了，伊凡还是没有走进屋子里，他坐在入口的楼梯上。紫烟进入房间后才知道伊凡为什么会发脾气，在床底下的床单已经不见了，伊凡一定是看到了那个。咳血表示什么意思，伊凡和紫烟都很清楚地知道。 在屋里头的紫烟看到伊凡那个样子，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走了出去。紫烟悄悄地坐在伊凡的身旁，把照片递给伊凡。伊凡静静地看着紫烟一眼，接过那些照片，眼中满是哀伤的表情。 “拍得很漂亮!” “我看起来是不是很痛苦?很痛苦吗?” 紫烟感觉到看着照片的伊凡不敢抬头正视着她，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什么时候跟妈妈和爸爸还有大家一起吃个饭?” “………” “这些照片凡凡要好好珍藏，我丑或是美丽的模样……现在由凡凡收藏着，我相信你， 凡凡要好好珍藏……我也许会离开也不一定……” “紫烟……” 伊凡勃然大怒，看着紫烟叫喊着。紫烟却静静地靠在伊凡的肩膀上，小声地说道： “也许就这样……离开也不一定。我只是说也许……凡凡……不要讨厌我，我的病给凡凡带来很多伤害，但是如果凡凡讨厌我的话，我该怎么办……只要凡凡喜欢我的话，这世上就没有值得我羡慕的东西了……”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人……我的人生从头到尾都只有你。我就是因为太爱你了，所以才会这样。我绝对不会让你走的。”伊凡两手环抱着紫烟说道。 “什么时候要请他们来吃饭呢?”伊凡故作坚强地问道。 于是星期六，也就是今天，大家都到齐了。 吃完饭之后，紫烟回到房间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她想要给大家看到最端壮最漂亮的一面。 紫烟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的时候，束草妈妈走了进来。 “妈妈帮你梳头发好不好?” 紫烟点了点头，把梳子递给了妈妈。紫烟看着强忍着悲伤勉强挤出笑容的妈妈，她也静静地微笑着。 妈妈梳了几下头发后突然停了下来，她吃惊地看着梳子，伤心了起来。紫烟知道妈妈看到了什么，一撮掉落的头发……紫烟和妈妈看着镜子互相对望，妈妈突然搂着紫烟的脖子看着空中喃喃自语道： “啊!神啊，不要让紫烟比我先走。不要让紫烟比我先走……” 那个声音是那么地恳切，让紫烟差一点掉下眼泪。 “嗯，妈妈，我不会走的。妈妈，不要哭……” 紫烟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站了起来，在那一瞬间，妈妈放在化妆台上的包掉了下来，包里的照片也全掉了出来。那是紫烟的照片，那是紫烟交给伊凡的照片，紫烟拿着照片问道： “妈妈……这个?” “这是伊凡给我的，他要我帮他收藏着。他说要他收藏好像太吃力了……” 妈妈强忍着眼泪，故意表现出开朗的表情说道。 听到妈妈说那些话的瞬间，紫烟像落到地狱一般，她感到很茫然，这是什么话…… 凡凡……为什么你说要你收藏太吃力了…… 大家都搭车回去了，只剩下伊凡和紫烟。 “我稍微整理一下这里再进去，你先进去吧!” 紫烟听到伊凡这样说，她点了点头便赶紧走进屋子里去。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拿了照片后，快速地跑到伊凡的房间去。 “他说要他收藏好像太吃力了?” 妈妈说的话一直在紫烟耳边回绕着，那是什么意思呢?紫烟压抑着不安的心打开了伊凡书桌的抽屉后，她愣住了。她慢慢地倒了下去。 凡凡……你是这样想的吗……你是这样想的吗?不……不…… 紫烟用手掩住脸。 在书桌的抽屉里有罐药瓶，那个药瓶里满满的都是药丸，紫烟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她跌坐在地上，随即又赶紧站起身开始撕起照片来。 “紫烟!” 伊凡打开门后大声喊了一声。 “很难撕得破，撕不破，凡凡撕不破呀……?” 紫烟像需要凡凡帮忙似地说道，她忍住内心想哭的冲动。 “紫烟!你为什么要这样?这是你说想要照的不是吗?” “因为是我说想要照的，所以是我的自由，撕照片也是我的自由。我的自由!不是吗?” 伊凡带着受冲击且担心的眼神喊叫着紫烟。 “紫烟!” “不要对我吼。凡凡你干嘛要对我吼?” 紫烟哭了起来，眼泪布满了紫烟的脸。 “你为什么要这样……紫烟……” 伊凡突然住了口，她看到紫烟从抽屉里拿出来的那罐药瓶。突然之间，紫烟开始捶打着伊凡的手臂。 “你想要死?你想要死所以才这样?我死了的话，你也要一起死?想要一起死所以才这样? 凡凡是为了什么!我死了你也要跟着一起死?为了什么?” 紫烟继续挥打着伊凡的手、伊凡的胸口。 伊凡突然拥抱住紫烟。 不可以……凡凡……不可以……你怎么可以那样想?我是怎么说的……你这样的话，我就算死了也会心痛的不是吗?就这样把我送走吧……凡凡这样守护着我，我可以不难过地离开了…… 把我送走吧…… “紫烟……紫烟……” 紫烟从伊凡的怀抱里挣脱，她看着伊凡爱怜地说道： “跟我约定!说你绝对不会再有寻死的念头，跟我约定!快点说!说啊……” 紫烟抓起伊凡的手，想要勾住他的手指，但是伊凡将她的手甩了。 “跟我约定!” “不!我不能。现在……你是要我失去你之后，还是独自一人活着吗?” 紫烟固执地看着伊凡。 “跟我约定!” “不要!你为什么这样残忍?没有你我怎么活得下去?我不要承受那种痛苦……如果是你，你可以承受得住吗?” 凡凡……我没有凡凡的话，活不下去……我活不下去……但是…… “就算是那样，我也要你跟我约定，为了我，跟我约定。我就要死了……凡凡也死掉的话……你要那么残忍地对待我吗?你还说你爱我?是我害死凡凡的吗……跟我约定!” 紫烟甚至想要跪下来。不，可以的话，就算要砍掉我的手，我也愿意，紫烟恳切地哀求道。 “跟我约定……凡凡……送走我之后，你要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对待大家……连我的份一起，好好地对待大家……用更多的爱去活着，这样我才能减少些牵挂……如果凡凡真的要这样，我死也死得不安心……嗯?” 伊凡再一次紧紧地拥住紫烟。 “跟我约定!” 紫烟痛哭了起来。 “好……好……我跟你约定。” 伊凡困难地吐出这句话。 紫烟在伊凡的怀里哭了好久好久。 紫烟在睡梦中突然惊醒，从窗帘的细缝中望出去，窗外一闪一闪地闪耀着。 那不像是从天空飘下来的……紫烟闭上了眼睛又再度睁开眼。她从床上走了下来，将窗帘折起，打开了窗。那一瞬间，紫烟口中发出了赞叹声! 世界上所有的星星都飘向这里来了。 窗外的枯树上悬挂着一颗颗黄色的小灯泡以及一件紫色的婚纱礼服与一束花。 紫烟不知道这是不是梦，她看到枯木后方缓缓出现了伊凡的身影。伊凡穿着一套黑色西装搭配着白衬衫，伊凡微笑着伸出了双手做出邀请的手势。 “啊……凡凡……” 枯木的四周围着一圈圈蜡烛，散发着火光。紫烟换上那件紫色的婚妙礼服和凡凡一起坐在枯木下，伊凡帮紫烟戴上戒指，烛火随风摇曳，像是在为他们鼓掌。 “我发誓!” 伊凡举起右手，紫烟也跟着举起右手来。 “我，林伊凡，愿意爱王紫烟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王紫烟，你愿意爱林伊凡一辈子，照顾他一辈子吗?” 紫烟望着伊凡，在这一刹那间，紫烟觉得连死亡她都可以很幸福地接受了，所有的事都可以接受了。 因为有凡凡在身旁，有凡凡的爱，有凡凡的爱…… “我愿意……” 紫烟回答完后静静地朝伊凡一笑。伊凡把右手放在紫烟的头上说道： “恕你的罪……” “恕你的罪!” 紫烟也把右手按在凡凡的肩膀上说道。 凡凡……谢谢你……请原谅我的罪过……留下凡凡离去的罪过。凡凡，原谅我……和我的约定你一定要遵守……请为我那样做。这样留下凡凡离去……凡凡要是觉得吃力……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凡凡要是也跟着我离开……这个罪过要怎么能被赦免?所以，凡凡，请不要觉得吃力。就当作我们只是暂时分开……我们会再见面的。只是很短暂地分开……就算我们分开了，还是会因为想念而再见面的……会再见面的。所以不要伤心，好好地过日子吧……凡凡，我爱你…… 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紫烟听着伊凡的叫唤，眼睛不敢睁开。 “凡凡……” 紫烟缓缓地睁开眼睛，她正站在阳光底下。 阳光底下的紫烟脸庞第一次显得那样模糊。过了一会，紫烟的脸庞才逐渐变得清晰。紫烟身着紫色的婚妙礼服，脖子上围着紫色的围巾，她看着伊凡。伊凡不确定紫烟是不是站在阳光底下，因为紫烟的皮肤苍白得就像是阳光一样。紫烟在阳光底下用苍白的脸孔望着伊凡。那紫色的光不只是阳光的光。伊凡看了几眼在阳光底下的紫烟，他闭上了眼睛。 “紫烟……” “你可以带我去海边吗?” 突然，伊凡看着静静微笑着的紫烟，他像着了魔似地也跟着微笑着。 海和天的颜色分明。水平线围着广阔的云彩，天空比海的颜色淡了一些，一波波浪花像永不休止似地翻涌。伊凡和紫烟一同坐在沙滩上看着海。 “我……真的要变成海了……要永远地待在这个地方。永远……不到其他地方去……” 紫烟轻轻地喃喃自语着。 伊凡的喉咙里像是卡住什么似的。 “看着那个就好像我们永远在一起的样子……” 紫烟看着放在两人面前的娃娃，这是刚刚伊凡出来的时候拿的。 “嗯……” 伊凡点了点头。 “以后也会这样永远在一起……” 紫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伊凡一边点头一边将视线转向海的那边。 过了一会儿，紫烟拿起娃娃，叮叮地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海岸边的波浪泡沫四溅…… “从凡凡娃娃里发出来的声音像凡凡的声音……从我的娃娃里发出来的声音像不像我? 凡凡要是想听我的声音，就摇晃娃娃……紫烟……这样呼唤我……” 这是八年前伊凡在这海边对紫烟说过的话。 “紫烟要是想听凡凡的声音，就摇晃娃娃……凡凡……这样呼唤我……” 伊凡摇着头回答道： “不要，我要听你本人的声音……永远……虽然并不是什么好听的声音，不过……” 伊凡一边心痛一边开玩笑地说道。紫烟不禁笑了出来。 注视着海的伊凡这样说道。 “嗯!我不后悔。” 紫烟枕着伊凡的肩膀。 “有凡凡在我的身边……其他的人……爸爸妈妈……还有林俊凡凡……我不担心，因为凡凡会帮我照顾他们，对吗?” “嗯!我会……所以紫烟什么都不用担心。” 伊凡身体里的水分像是完全流失似的。他的胸口、喉咙都灼热了起来，他快承受不住了。 “我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爱着凡凡，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也是。” 伊凡的眼泪已经滴落到下巴，但是伊凡并不想要去擦去它。有种念头明显地浮上脑海，伊凡在心底想要去抗拒，却又无法抗拒。伊凡害怕得连呼吸都觉得很吃力。 “谢谢。我……我想睡一下，凡背我好吗?” 紫烟的声音像是碎片似的，一碰就会散掉。 伊凡背着紫烟，慢慢在海边散步。紫烟轻得像羽毛一样。 “凡凡说话给我听，我想要听着凡凡说话入睡。明天……明天要做些什么事情?” 伊凡窒息得说不出来。 “嗯?” 紫烟继续催促着。 “嗯……明天……起床以后先想想你。” 伊凡挣扎着不哭出来。 “想想你，整理一下你的照片，紫烟你睡着了吗?” “嗯……” 紫烟……不要睡……不要睡…… 紫烟……不可以……不可以睡…… “然后打电话跟爸爸妈妈请安，然后吃午饭……然后……” 就在那一瞬间。 把头埋在伊凡头发的紫烟的手突然掉下来。 同时，伊凡的心脏也停顿了一下。 伊凡咬紧牙，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 “紫烟，我爱你。我爱你。真的很爱你。紫烟，你知道吗?……你知道吧?” 紫烟的手无力地摇晃着，伊凡咬着牙开始走了起来。mm “……嗯……明天中午要做什么好呢?下午要不要睡个午觉?不要……紫烟，紫烟……” 虽然知道紫烟不会回答了，但是伊凡还是这样问着。 他虽然知道紫烟不会回答他了，却还是希望紫烟能够听到，然后回答他。但是他所听到的只是海的声音。 “……不……不要睡午觉，我们去散步吧!我们到紫烟喜欢的小路去散步。……嗯…… 晚上我们点烛火，一起喝杯酒吧!” 伊凡不断地对紫烟说话，脚步也没有停下来。 紫烟……你只有身体离开我……我只是送走你的身体。你的心已经完全的交给我了……我们并没有分开……没有…… 走到了沙滩的尽头，伊凡又回过头来继续走着。 原本颜色分明的海和天空渐渐变成了深紫色，海和天空也渐渐地混合成一色。 一直到四方都变暗，他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他的心情平静下来以后还是继续背着紫烟继续在海边走着。一直走一直走。 紫烟在照片中明亮地笑着。像是最后一天穿着那件紫色婚纱礼服的模样。 伊凡在灵堂前迎接吊唁的人，暂时走了出来。 程琪琪从那头慢慢地走了过来。伊凡也走向程琪琪。 “伊凡!” 程琪琪的眼眶一下子变红了。 “谢谢你来。” “伊凡……” “林俊也来了……我叫你过来的……进去吧。进去给紫烟上柱香吧!” 伊凡看着说不出话来的程琪琪说完后就走了出去。 林俊坐在咖啡馆后方的长椅上，长椅上留有一罐空的酒瓶。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紫烟!你没有遵守跟我的约定!” 林俊望着天空怒吼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他看着伊凡吼道。伊凡静静地坐在林俊身边。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好好地守护紫烟……你做了什么?嗯?伊凡……我想不起紫烟的模样，好像忘记了似的，一点点印象都没有。我怎么活得下去?我要怎么活下去?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要靠什么活下去?连紫烟的脸我都忘记了，该怎么办?伊凡，我要怎么活下去?嗯?” 林俊像小孩一样泪流满面地看着伊凡。 “我和紫烟做了个约定……要活下去……” 伊凡揪着心说道。 “很好……那很好啊!你跟紫烟还有约定啊!你……” “这是好事吗?……那是多么残酷的事情……你大概不知道吧!” 没有紫烟的日子是那么的无意义……没有紫烟我活不下去……但是却要活着……林俊……和紫烟约定的事情……是要生气勃勃地活着。因为跟紫烟约定好了，所以我一定要遵守……像紫烟一样照顾其他的人……我必须那样地活着……但是……要活在没有紫烟的这个世上……那……那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情……你知道吗…… “林俊……有件事情要拜托你……”林俊用充血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伊凡。 “紫烟……由你来帮我送吧!” 林俊睁大了眼睛，脸部的表情变得扭曲。 “我想要用我的方法送紫烟走……所以，请你帮我……由你来送的话，紫烟也会觉得很高兴的。” 林俊低着头双手紧握着，他流下了眼泪。伊凡的脸上也流下了眼泪。 伊凡拜托林俊将紫烟的骨灰洒在华真浦的海上，那么紫烟再生就能成为海了。无论何时，只要伊凡去找她，她都会很高兴地欢迎着。他想要在紫烟再生成为海的那一瞬间，在紫烟所居住的故乡送她离去。那么，紫烟将永远地停留在这个时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