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 “如果我的人生没有你，那还能剩下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不剩了!” “我也是……我也是啊……凡。” “紫烟、因为有你……我的人生美好到无法和他人比较。” “嗯……嗯……” “到死为止，就让我们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吧!凡凡……” “嗯……” “那么我们谁也不要再背叛谁，不要再不幸下去了!” “我们要在一起……直到死为止。” 兄妹 在回程的车上伊凡不发一语，紫烟也一样，然而所有的想法却在脑海里乱七八糟地蹦了出来。当他们抵达咖啡馆时，紫烟并没有一下车就立刻投向伊凡的怀抱，而是独自在咖啡馆前的长椅子上。除了从屋里流泄出来的稀疏灯光，整个庭院都笼罩在漆黑寂静中。 “紫烟啊!现在别再说谎话了，我已经厌倦了……” 伊凡终于打破沉默。设身处地为伊凡考虑的话，紫烟也知道他非常为难，然而再怎么于心不忍，紫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事到如今如果再不说实话，我们不仅得不到幸福，以后还会过得更辛苦!包括林俊、你、我和程琪琪……我们全部都……” 伊凡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如此沉重，加上最后的叹息，更可见他说得多费力。如果我不出现的话，凡凡就不会这么辛苦…… 紫烟不敢抬头看伊凡。 “难道你不爱我?” 虽然伊凡的这句话，让紫烟觉得好不容易握住的线又要随风飞逝了，但是他也只能含泪看着紫烟，任凭心中的无奈将两人淹没。 “你……并不爱林俊，对不对……紫烟!?” 紫烟默默流下眼泪。 此时一部轿车行驶而至，并且停在伊凡的车子后面，两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 “大概是这里吧!?”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两个人，紫烟惊讶得合不拢嘴……原来是爸爸妈妈。 “之前我曾经打电话给儿子。” 啊!是妈妈的声音! 大概是察觉到现场有人，因此爸爸妈妈朝紫烟和伊凡的方向望去。只见妈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妈!?” “紫……烟……” 在确定来的人是妈妈的那一瞬间，紫烟讶异地用手捂住了嘴。妈妈也感到非常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着妈妈和紫烟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紫烟……紫烟啊!紫烟……紫烟啊!” 终于见到妈妈了……妈妈……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让我仔细看看!再让我看看，这真的是紫烟吗?是我的紫烟吗?啊!真的是我的紫烟啊!” 妈妈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 爸爸也泪眼汪汪地看着紫烟，这时四个人都说不出话地站在原地。 “外面太冷了，我们先进屋去吧!” 爸爸的话提醒大家，这会儿大家才开始有所行动。 “我想跟紫烟两个人单独说说话。” 妈妈紧紧抓住紫烟的手说着，然后就带着紫烟往房间走去。 妈妈和紫烟坐在床上，仔细地端详着彼此。 “让我摸摸你的手!” 妈妈和紫烟的眼泪早已泛滥成河了。 “紫烟啊!你的手比以前大了一倍呢!” 呜……妈…… 紧紧握着妈妈的双手，紫烟的记忆就像坐上时光穿梭机似地回到了过去。 读中学一年级时，跟凡凡躲在碾米场避雨的那一天夜里。 紫烟和妈妈一起待在澡堂里，明亮的光线从澡堂的小窗户照了进来。浴池里冒出阵阵的温热雾气，而这烟雾弥漫的澡堂有如梦幻的情境一般，让紫烟觉得自己跟妈妈就好像是圆时才会下凡来洗澡的仙女一般。 浴池里两个赤裸的身影，紫烟和妈妈很幸福地帮对方刷洗着背部。在帮紫烟搓背时， 妈妈问道： “你说凡凡有喜欢的人了!” “他说这是秘密呢!” 紫烟的小嘴嘟得高高的。 “我们紫烟很羡慕吧!?那紫烟没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 “真的?是谁呢?是妈妈认识的人吗?” 紫烟满自信地点头回答说： “是凡凡!” “真的吗?你在跟妈妈开玩笑吧!?” 紫烟被妈妈搔痒搔得咯咯笑个不停，于是她苦苦哀求说：“别这样，请停止!” 眼看妈妈的手就要碰到自己的胸部，所以紫烟又叫了起来。 “咦?紫烟，让我瞧一瞧!”妈妈往泡在水里的紫烟的胸部摸去，让她吓了一跳大叫起来。 “我的天啊，什么时候变那么大了?嗯?” 大概是因为害羞吧，紫烟别扭地说： “妈妈还不是一样?” “哪有?” 看到妈妈假装要急着遮掩胸部的动作，紫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妈妈得到报应了吧!? 这时妈妈突然满脸严肃地说： “紫烟，以后真有喜欢的人出现，你一定要先告诉妈妈喔!” “我知道了!” 紫烟一边点头一边用心地帮妈妈搓背，这时她突然注意到妈妈的耳垂。 “妈妈耳垂那么厚，以后一定会很有钱!” “外婆也是这样。” “真的吗?” 在听妈妈说话时，紫烟伸手摸摸自己的耳垂，发现自己的耳垂并不厚。 “可是我的很薄啊!” “很薄!?” 妈妈转过身来摸了摸紫烟的耳垂。 “本来很厚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薄啦!?” “我可能不是妈妈的女儿，因此我们没有相像的地方。我大概是捡来的吧!?” “什么?” 妈妈假装翻了翻白眼，并用双手抚摸紫烟的脸庞。 “我漂亮的紫烟!” 那时还以开玩笑的语气说自己是被捡来的呢……紫烟轻轻地叹了口气。当时的情境仿佛就 像昨天才刚发生似的，仍然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眼前。两人的声音、水的温度和肌肤的触感都 是那么的真实。每当想起妈妈，眼前就会出现以前一起去大众澡堂的情景。妈妈的肌肤、光 滑的触感和温馨的画面，总让紫烟不知不觉沉浸在回忆里不肯醒来。 紫烟紧抓着妈妈的手。 “真的比小时候大一倍呢!” 妈妈上下打量着紫烟。 “这么久以来妈妈都没办法好好照顾你，真是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泪水从妈妈的眼睛里夺眶而出。mm “紫烟，辛不辛苦?” “一点都不辛苦。” “书读得好吗?” “不好，我书读得并不好，妈……对不起，我本来就不喜欢读书，不是吗?” 紫烟边笑边说，但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紫烟啊!你这样子叫妈妈怎么办?叫妈妈该如何是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我、我……” “不是这样的!妈别这样子!” “唉……我是怎么啦?嗯……不能哭!哭的话我们紫烟的脸会花掉，所以我们都别哭了，好吗?” 妈妈和紫烟全都喜极而泣，为了再次重逢而笑，但也因为分离而泪眼婆娑。 “妈……妈……” 妈妈再次紧抱住紫烟。 “很想妈妈吗?” 紫烟用力地猛点头。 “妈妈好想你，想到心都痛了!妈妈因为太想念你，所以身体变得不好。因为身体不好，也就没办法来这找你。紫烟啊!我最宝贝的紫烟!” 两个人再次紧紧相拥在一起，好像要把以前无法拥抱的机会一次补完似地抱了那么久，那么久…… 绿意盎然的庭院里，穿插着褐色的树枝。天空一片蔚蓝，暖和的阳光下摆着一张草绿色的长凳，就像是图画一般。树木的影子虽然在餐桌的一角晃动着，但是餐桌的位置却设在为了避免树木的阴影而开辟的空地里。 除了妈妈之外，爸爸、伊凡、紫烟、程琪琪和林俊都在场。 妈妈一直待在屋里迟迟不见踪影，此时伊凡等不及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决定要一起吃饭是父母提出来的，也因为这个提议，伊凡才会把紫烟带回家来。 刚从公司回来的周燕一看到紫烟，就露出一副紫烟不应该出现的态度。伊凡早料到周燕会有这种反应，虽然周燕的心情不难理解，但她的反应确实有些过分，因为这不只是讨厌，甚至包含了很强的警戒心。初次见到紫烟的当天，周燕就向紫烟乱发脾气，而且还要紫烟不准把两人见过面的事告诉父母，逼她保守这个秘密。周燕可能是怕紫烟的出现会动摇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吧! 结果周燕还是因为看到紫烟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情景而慌张失措，心生怒火。妈妈以略带责备的语气问周燕：“为什么没把跟紫烟见面的事情告诉我们?”周燕一听，一气之下往外头冲去。伊凡和紫烟也跟着追了出去，虽然伊凡硬抓着她，但最后还是被她甩掉。这时周燕冲动地打了紫烟一巴掌，而林俊和程琪琪赶到时只看到捂着脸的紫烟。 林俊激动地问道：“怎么了?是谁打你?快告诉我!”而周燕继续朝前冲去。 结果，一家人再也无法快快乐乐地相处在一起。伊凡感觉心底深处开始出现裂痕。 周燕的行为大概是因为心理不平衡而造成的。等到吃饭的时候，妈妈还待在房间里。 伊凡打开房门只见妈妈呆坐在床边，即使刻意在房门上敲了几下她也没反应。 “大家都在等你喔!” 伊凡以宏亮的声音说： “周燕她……” 妈妈将担心的眼神投向伊凡。 “为什么会这样……我是不是伤到周燕了?” 听妈妈这么说，伊凡觉得她很可怜。妈妈是如此地爱着紫烟，比任何人都对紫烟好。深受思念之苦，甚至因此生病的妈妈…… “原本应该得到良好照顾的周燕，却阴错阳差地被隔壁邻居抚养着。他们常常又打又骂，而且邻居妈妈还因为生病而无法照顾好小孩。虽然周燕还是被养大了，但是紫烟呢……伊凡啊……” 妈妈泪眼婆娑地看着伊凡，想着要如何开口。 “有什么事吗?” “你爱着紫烟吧!?” 瞬间，伊凡的心好像被震了一下。 “你会跟以前一样疼爱紫烟吧?” 大概知道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伊凡的心好痛。 我爱她!但是妈妈……这种爱跟兄妹之情……已经不一样了。 “是这样子的……在紫烟还是婴儿的时候，我跟爸爸之所以会为她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觉得伊凡、紫烟这两个名字，会让人联想到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妹。 “爸爸认为你们如果能够跟名字一样，一直待在妈妈身边当一对感情好的兄妹，永远生活在一起的话该有多好啊!所以伊凡，我们绝不能抛弃紫烟，你一定要把紫烟当成妹妹一样地永远珍惜、照顾她。伊凡……听到了没有?” 伊凡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紧抿着无辜的双唇。 “回答啊!给妈妈一个承诺……” 妈妈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担心，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嗯!我会的。”然而妈妈并没有察觉到，紫烟已在伊凡心里激起涟漪。大家仍然照往常一般开始在明亮的阳光底下用餐。 “紫烟多吃一点，只做紫烟最爱吃的东西喔!” 妈妈紧紧握住紫烟的手，看到妈妈和紫烟的样子，真是为她们感到高兴又难过啊! “真的吗?那……我要把这个全部吃光!” 林俊看一看妈妈，愉快地说： “唉呀……已经被你吃到只剩下一点点啦!?” 阳光中的爸爸满意地看了看林俊和紫烟。 “爸爸、妈妈，请把紫烟交给我，我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林俊放下筷子和汤匙，做出坚定的表态。此时只见伊凡和紫烟彼此望着对方。 “我和紫烟有重要的事想告诉大家。” “什么事那么严肃啊?” 妈妈泪眼迷蒙地帮紫烟把头发拨到耳朵后面。 “就算那样也要先等伊凡和程琪琪结婚再说啊!” 爸爸的话让程琪琪腼腆地笑了，然而伊凡却没有任何表情。 “啊……照相机!爸，要照张像吗?” 伊凡和紫烟合照、连同紫烟的四人家族照、以及伊凡和程琪琪两人合照，就这样地照了几次。在照相时，伊凡和紫烟所说的悄悄话，以及之前妈妈所说过的话再次在伊凡耳边响起。 “你是我凡凡吗?” “你是紫烟吗?” “程琪琪姐姐和凡凡真的好般配喔，所以……我也要像凡凡一样幸福。祝福我吧!” “你……不是不爱林俊吗?紫烟啊!不是不爱吗?” 伊凡耳边又想起妈妈的话。 “是这样子的……在紫烟还是婴儿的时候，我跟爸爸之所以会为她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觉得伊凡、紫烟这两个名字，会让人联想到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妹。 “爸爸认为你们如果能够跟名字一样，一直待在妈妈身边当一对感情好的兄妹，永远生活在一起的话该有多好啊!所以伊凡，我们绝不能抛弃紫烟，你一定要把紫烟当成妹妹一样的永远珍惜、照顾她。伊凡……听到了没有?” 明明是在笑，明明笑着看镜头，但他却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湿的，于是他赶快抬头看着天空……事不关己似的紫色天空。 哭了好一会儿，周燕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家里跑出来后周燕毫无目的地开车乱逛，开一下子就停在路边哭了起来。气消之后，周燕因为不知该如何是好又哭了起来，虽然讨厌落泪的她想要强忍住，但泪水最后还是溃堤似地涌出来了。 到底紫烟在想什么，竟然到现在还和凡凡在一起，而且从妈妈对凡凡的表情中还没办法看出端倪。到旅馆上班的第一天就跟紫烟说清楚，而紫烟也亲口保证要离开。虽然担心，但看到紫烟脸上恳切的表情，周燕百分之百地确定她不是在说谎话，只是……周燕不喜欢因为紫烟出现而带来的某种变化，不只是不喜欢，甚至已经到了害怕的地步。 对于周燕来说，事实上她希望紫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紫烟的存在使她不断想起自己童年时期的不幸，以及目前所处环境造成的不安。一股莫名的力量使紫烟与周燕的命运连在一起，仿佛是在捉弄她们两人似的。 以紫烟目前所处的环境来说，生活条件当然是恶劣到很难再继续过下去。就因为周燕曾经亲身体验过，所以这种感受就更强烈了。不过这都是紫烟的命，更何况我本来就是出生在林家的人。只是人要出生在哪个家庭并不是凭个人意志就可以决定的，所以只能说一切都是命吧!? 但为什么在周燕内心深处却对紫烟抱有罪恶感呢?周燕为此而生气，因为事实上要道歉的人应该是紫烟啊!! 还在学校时，周燕就常常推举紫烟。 不论是班长的选举还是画展作品的推荐，周燕都会支持紫烟。周燕觉得那些跟个人能力没有关系，而是因为紫烟出生在富有的家庭而拥有的福气。即使靠个人的努力，周燕的成绩也永远没有办法赶上紫烟。周燕内心非常委屈，虽然事实不完全如她所想像，但周燕确实非常忌妒紫烟。 班上同学都非常喜欢紫烟，而老师也很明显地偏爱紫烟。周燕非常讨厌午餐时间，因为只有泡菜的便当盒让周燕连盒盖都不想打开。相反的，紫烟的便当里全都是高级料理，使紫烟无论何时都很受同学欢迎。有一次周燕正打算拿便当出去时，却因为撞到紫烟而让紫烟的便当掉在地上。饭和泡菜撒了一地，而同学们全都站在紫烟那边。周燕感觉到那些想吃好菜的同学们，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而周燕也只能抿着嘴不说一句话。 再也无法忍受对紫烟的恨意了。 好不容易爸爸妈妈才要开始淡忘，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还是接受紫烟的……为什么你要再出现，让我如此痛苦呢? 看着车窗外，周燕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又出现另一个画面。那天上完课，好不容易走到校门口，却看到凡凡正等在那里，周燕心想他一定又是来要钱的。钟哲抓着周燕的手要拖她走，这一幕刚好被紫烟看到。周燕大声叫喊： “你放手啦!我没有钱，真的没有钱……” “什么……连你都这样，这点倒跟妈妈很像……我知道你在餐厅里偷藏一些钱……老实说的话我就放手!” “不知道谁是小偷?偷钱的人是你才对!” 周燕大声喊叫，钟哲的拳头就要挥来，这时紫烟出面阻止。 “不要这样!” 周燕因为太讶异，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要打她?不要打她!” 接着紫烟从书包里拿出皮包，并且快速地把钱递给他。 “这里有钱，这些钱你拿去!拿走之后不要再打她了!” “崔周燕……这是你的朋友啊?” 一拿到钱，钟哲就把周燕的手甩开，然后大声向紫烟质问。 “你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钟哲突然抓住周燕的衣服，那单薄的衣领一下就被扯破了。 “你在做什么?” “还不赶快走。” 钟哲紧紧抓着紫烟的钱，在离去时还不断咒骂着。 “可恶的妹妹，有种你就不要回家!” 泼辣的周燕也不甘示弱地大声回骂，此时紫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周燕……他是你凡凡?” “对，是我的亲凡凡，他是一个混混。为什么这样问我?你心里很爽吗?” “周燕……不是的。” 周燕看到紫烟因为同情而露出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你……干嘛做出这种表情……你们最好去死啦!” 痛恨眼泪比看到人死掉更厉害的周燕强忍着眼中的怒气，马上离开了现场。 当时真希望紫烟能够赶快死掉!她伤了我的自尊心，所以…… 然而奇迹般的事情发生了，周燕进入自己向往已久的紫烟家里，而紫烟却被迫住到周燕原本的家。本来周燕可以补偿出生以来所遭遇到的凌虐和受伤的自尊心，可是结果并不如想像一般，周燕终究还是无法得到自己所向往的幸福。 虽然朋友很羡慕她的际遇，而周燕表面上也装出一副很幸福的模样，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妈妈总是抚摸着紫烟的衣服，而凡凡更是连一句话都不跟她说，即使到了美国也没有改变。虽然周燕因为无法跟家人之间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而将所有心力全都寄托在读书上，然而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而努力不懈的周燕，竟在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已对整体状况产生了不安。 直到再次看到紫烟，周燕才明白原来心中的不安就是因为紫烟。 事实证明了一切。 “为什么没有把跟紫烟见过面的事情告诉我?”妈妈激动的表情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就跟八年前周燕来到家里时，看到妈妈不想接受自己的态度一样。周燕再也受不了，于是把这八年来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情感全部爆发出来。 周燕再次发动引擎，开始往另一个目的地开去。 周燕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名为阿巴以的小村，这里也是紫烟的家……紫烟亲生母亲的家。 知道她是紫烟的亲妈妈之后，就觉得她是别人的妈妈……虽然她曾经当了周燕十四年的妈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车开到这里，不……应该不是不知道……不是不知道来这里的理由…… 从见到紫烟的那一刻开始，周燕就不断想起妈妈。虽然她不想再见到凡凡，但是却很想见妈妈一面。虽然妈妈只会叫周燕做事，但周燕能够感受到妈妈内心的那份爱。妈妈真的很可怜，所以当时就决定要用功念书，以后买漂亮的衣服给妈妈，还要让妈妈住好的房子…… 然而知道自己的亲生妈妈之后，自己就变得很不想再当妈妈的女儿，甚至发誓在离开这里以后就要把这里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因为觉得忘记这里的一切会对自己的人生有帮助，所以周燕真的全都忘光了。但是因为紫烟，又让她想起所有的事情。 看到紫烟家兼杂货店的那一刻，周燕猛踩了一下煞车。远远看见在家前面梳头的妈妈，周燕马上变得热泪盈眶。此时她看到一名男子正用下流的脏话骂妈妈…… “妈……” “周燕……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我早看透你那不可告人的心事……妈!我好想你…… ”即使如此，但周燕不敢确定妈妈是否还认得出自己。 周燕抿着双唇质问自己……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周燕紧抿双唇，猛踩了一下油门。突然间有一个小男孩从杂货店里跑出来，而妈妈在后面大喊“小心!”，并且跟着冲出来。幸好当时周燕紧急煞车，不然可能就撞上他了。 “对不起!” 低下头的妈妈刚好跟周燕眼神交会，妈妈的嘴张得很大，迟迟无法合起来，周燕也惊讶得像是心跳暂时停止的样子。 “芯……爱……是周燕!周燕啊!” 周燕从车上慢慢地走下来，看到妈妈停止哭泣，咬紧牙根地恢复原有的表情。 “别再哭了!” 和妈妈一起到码头的堤防上坐下来，周燕有些生气地向不断哭泣的妈妈说： “不要哭……别再哭了!” 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妈妈哽咽着说： “嗯!我这就不哭了!” 周燕又开始神经兮兮起来，这种潮湿的地方让她觉得难过。 “他们对你好吗?没虐待你吧!?对你好吗?” 妈妈仍旧用充满鼻音的声音问周燕说，然而周燕很不耐烦地回答说： “他们对我很好，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当然对我很好，衣食无缺地过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啊!” 妈妈又哭了，虽然她强忍着不哭，但最后还是又哭了起来。 “不要再哭了，气死我了!为什么我们会这样?紫烟和妈妈相见是那么的幸福。为什么我们会是这样?” 结果周燕的声音也开始哽咽了起来。 “你……见到紫烟了吗?紫烟和教授夫妇也碰面了是不是?”周燕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除了我之外，现在大家应该正在享用 一顿丰盛的大餐吧!?即使少了自己大概也没有多大差别，他们应该是一边欢笑一边用餐吧!? 想到这里，周燕的心就开始纠结起来。 王紫烟，你给我听清楚!你是王紫烟，我是严紫烟!我们只是被抱错了，当时是因为不知道，那没办法，但现在的我不会再让你抢走我的地位，我不会再让给你了…… 周燕突然想到林俊，手不禁开始颤抖起来。 我不会再让你抢走任何一样东西的…… 如同梦幻般的午后，天空耀眼依旧。咖啡馆外的洗手台上，挂在绳子上的照片在阳光下变得刺眼。 伊凡和紫烟坐在洗手台对面的紫色凳子上，看着已冲洗出来的照片。 照片里的四人，以八年前一个家族的模样笑着。看到这里，伊凡心里感到一阵满足，但是同时却有一股细小的声音在心底深处痛苦地申吟着。 我已经确认对紫烟的爱，我听到自己内心哭泣的声音，所以我决定要跟程琪琪分手。但是伊凡要克服的并不是只有程琪琪而已，他同时还要克服俩人原本的兄妹关系。不……是兄妹名义上的关系。特别是对于妈妈，因为伊凡很了解妈妈，再加上紫烟并不是那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他人痛苦上的孩子，所以想着想着，伊凡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这样想了老半天，他开始认为也许自己可以忘掉她也说不定。就像前面的八年一样，无法听到她的声音，也许就会失去她的音讯、不了解她的近况。但伊凡终究不希望如此，无论是以兄妹的身份或其他身份相处在一起，如果无法看到紫烟的话，伊凡可能也无法继续活下去了。 我们可悲的命运啊!紫烟……好像只能接受现实了，因为我永远都不想忘记你…… “爸爸、妈妈，一点都没变对不对?” 紫烟笑得很灿烂，但伊凡知道她的心里很乱。伊凡以宏亮的声音回答： “你也没变啊!哎呀!瞧你这怨妇的表情!” “你说什么啊?” 紫烟耸了耸肩，她身上仍旧是草绿色的薄毛衣、配上草绿色的裙子。紫烟最喜欢这种风格的穿着打扮，而她的名字也会使人联想到开满野花的原野。 深深吸一口气，伊凡握住紫烟的手，把她放到自己的膝盖上。伊凡感觉紫烟在颤抖。 “想想看?” “……” “如果我的人生没有你，那还能剩下什么呢?” 伊凡看着地板，紫烟则看着对面。 “好像什么都不剩了!” “我也是……我也是啊……凡” “紫烟，因为有你……” 就好像感冒的时候，喉咙又干又涩地痛到说不出话来。 “我的人生美好到无法和他人比较。” “嗯……嗯……” 紫烟像小孩子一样猛点头。她的声音像有鼓励作用似的，使伊凡更用力握住紫烟的小手。 “到死为止，就让我们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吧!” 紫烟的声音突然变得娇柔起来。 “凡凡……” 因为从刚才开始伊凡的心就麻掉了，所以用力地咬紧牙根。 “嗯……” 慢慢地望着紫烟，发现泪水已经从她的脸颊滑落下去，伊凡又再次把紫烟的手移到自己的视线里，他的眼眶也热了起来。 “那么我们谁也不要再背叛谁，不要再不幸下去了!我们要在一起……直到死为止!” “嗯……嗯!” 听到紫烟的回答、以及夹杂在里头的叹息声，伊凡再次握住紫烟的手望向远方，不知不觉俩人在那里坐了许久。 你和凡凡就当兄妹吧!我不想结婚，即使只能和你当兄妹，我也不想结婚。 但是伊凡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自己不能不去正视对程琪琪的责任。虽然不确定程琪琪是否会成全，但程琪琪不放手的话，老实说自己也没有信心能否撑到最后。这就是伊凡。 为什么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如果可以早一点见面的话……或是干脆成为并不相爱的兄妹…… 虽然难过，但伊凡仍试着要突破所有的压力。老实说他没有信心，对于所有的事情，如果再次失去紫烟……逼自己把紫烟当成妹妹……也许他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 天色渐渐变暗，夜幕低垂使天空变成一片橘红。连绵的山峰呈现出青灰色的线条，与天上的亮光一条一条地交错编织着。海面也因为失去鲜红的太阳光而变黑、变暗了。 喝了酒，伊凡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后倒，一头栽进黑暗中。 “再喝!” 一口气喝完一杯，伊凡又马上向林俊敬酒。 “干嘛?好好的为什么要喝成这样!?” 林俊原本打算办完事要回来好好休息，但伊凡却说好久没一起喝酒了，想一起去喝酒! 伊凡很少提出这种请求，所以林俊就带伊凡来到海边的小吃店。 “对不起!” 伊凡边倒酒边说。 “为什么道歉?” “觉得自己有这么漂亮的妹妹，所以感到很不好意思。” 伊凡边笑边说。 “我也……” 林俊突然笑出声音来。 即使只听到紫烟这个名字，林俊也觉得很幸福。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紫烟?” “对!” “那就好……” 总觉得伊凡脸色怪怪的。 “担心吗?你在担心什么?” “不是担心……只是怕你只知道我们紫烟有多漂亮……你应该要知道才对!” “全都知道的话才不对呢!” 林俊的话搞得伊凡一头雾水。 “时间那么多，慢慢会越来越了解的，你不要担心!” “你说的对，时间还很多。不过我要告诉你几件事情……” 林俊仔细观察着伊凡的脸庞。 总觉得伊凡今天怪怪的，平常不喝酒的他，今天却突然说要一起喝酒，而且脸上的表情又非常诡异，好象要出远门似的。 “嗯……紫烟生气的时候一定会笑!” “对……生气的时候反而会笑出来，真恐怖!” 一想到紫烟的脸，林俊就笑了起来。 “还有睡觉的时候一定要靠墙壁才能睡着!” “真的吗?” 一想到紫烟一定要盖棉被的样子，不知为何伊凡心情就很好，而且哈哈笑了两声。 “吃饭的时候，总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 “啊!还有……她从小时候就一直留长头发。” “不喜欢运动，而且很偏食。” 伊凡真的很奇怪，一个人不断地自言自语着。只见他歪着头发呆，眼泪就像是要掉出来似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林俊百思不解地看着伊凡。 “……对不起……” 伊凡用手指擦了一下眼角。真的很……伊凡一直在回忆紫烟的事，还有自己跟紫烟的种种往事……伊凡真的很奇怪。 难道……伊凡对紫烟……? 虽然有这种念头闪过，但林俊用力地甩头，试图要甩掉这奇怪的想法。 不会发生那种事!伊凡是真正的朋友，他不会不动声色地隐瞒到现在。即使他把心事埋藏在心底，但他不会同时跟程琪琪在一起的，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因为林俊知道伊凡是一个把责任感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的人。 这些奇怪的念头，让林俊觉得自己快要笑死了。 伊凡喝醉了，以前伊凡很少喝醉的，然而现在，看着伊凡酒醉的模样，林俊觉得很奇怪。 “你醉了，真的是醉了!没想到林伊凡也会喝醉酒喔!” “哈哈!” 两个人往海边走去，在海滩上散起步来。 “我们来比赛看谁先到那边!” 在林俊的提议下，俩人开始跑了起来。不一会儿，伊凡就筋疲力竭地躺在沙滩上。 “啊……我们再跑一次!” 林俊呼吸急促地说。 “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紫烟玩剪刀、石头、布的时候都只会出石头!” “哈哈哈!” 林俊和伊凡的笑声传到夜晚的海面上。 林俊躺着向天空大叫。 “很高兴紫烟又再次回到我的生命里!” 在宿舍前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紫烟，看到其他职员走进宿舍，林俊忍不住看看手上的时间。明明说今天会回宿舍，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呢? 等到宿舍附近再也没有人出现，林俊才去找宿舍的舍监。 “什么?今天没办法回宿舍?” 林俊又再问了一遍。 “不知道，她是今天早上才突然决定的。她说自己也还不确定。行李也都带走了……说是要去看一位先生，不知道她有没有去?” 舍监以奇怪的表情看着林俊。 “真的没有回来吗?” “真的!无处可去……那她会去哪儿呢?” 告别舍监之后林俊心想这一定是周燕搞的鬼，一定是周燕要搬进宿舍，才让紫烟无处可去。 “林俊……你怎么这样?” 周燕生气的样子既泼辣又刻薄。 “为什么连你都只想保护紫烟?” “周燕啊!” “从上学的时候就开始了，不管什么都是紫烟害我落选，班长也是，诗画展也是……当我被流氓凡凡欺负时，紫烟却跟公主一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那些都是我应该得到的，而不属于夺走一切的紫烟……” 周燕在办公室里焦急得走来走去。 “现在我找回自己应该拥有的，但我还是无法得到真正的幸福，这一切全都是因为紫烟!你们全都只为紫烟考虑，为什么都没有人替我想想?为什么你们都没看到我的痛苦?现在连你也想照顾紫烟，为什么我的东西全都被紫烟抢走……?” “周燕啊……因为我喜欢紫烟……” 林俊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想到紫烟，他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 紫烟啊……你又流落到哪儿去了呢?跟笨蛋一样，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呢?紫烟啊……我们不是约好要分享你生活里的一点一滴吗?结果你还是拒我于千里之外……到底何时爸爸才会接受我? “我喜欢紫烟跟你们的身世并没有任何关系，我喜欢紫烟，王紫烟全部……跟你没有关系。你的遭遇并不是紫烟的错!紫烟也很辛苦，为什么爸爸要怨恨紫烟、欺负紫烟呢?现在紫烟的事就是我的事，爸爸只要在自己的宝座上好好享受就好了，知不知道!!” 周燕表情狰狞地瞪着林俊。 “你应该知道我的个性吧!?如果敢再一次欺负紫烟，或是让她难过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哈……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会说这种话了!?” 周燕嘲讽地说着。 林俊正眼也不瞧一下周燕便出了办公室，他又着急又担心…… 紫烟啊!你记得要在有我的地方捉紧我的手，忘掉害你难过的所有烦恼吗?紫烟啊……你到底去哪儿了? 林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那去伊凡那里看看好了……嗯!现在就去!如果没回宿舍，那当然就是去伊凡那里了。 程琪琪说要在咖啡馆里设置一间工作室，刚好跟紫烟约好今天要拿用具过来。说不定都在那里……一定是这样的! 快到咖啡馆时，林俊看到伊凡正站在路边。虽然难以置信，但那确实是紫烟。紫烟从后面抱着伊凡，而且旁边还放着行李。林俊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 林俊慢慢地从车上走下来。 紫烟和伊凡两个人…… 林俊的脑海里迸发出千百种声音。开始回想昨天来找自己的伊凡，以及他那怪异的态度。林俊用力地摇头，想甩掉这种念头。这时他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慢慢地走向两人。两人像雕像般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完全没有觉察林俊的出现。靠得越近，两人的声音就听得越清楚。 “凡凡……好好的照顾程琪琪姐姐。” 紫烟哽咽地说： “我会好好地对林俊凡凡，所以凡凡也要善待程琪琪姐姐……” “紫烟啊!” 伊凡简短地叫了一声便陷入沉默，而林俊的心跳却开始越来越快。 虽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但两人之间的对话，和他们面对彼此的眼神，可以感觉出两人之间已经产生了不同寻常的情愫。 “现在我们真的要以兄妹的身份相处了，对不对?” 紫烟抽噎着。 林俊无法再前进，站在原地的他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紫烟……原来你、你……是爱伊凡的?而不是对凡凡的情感…… 于是他开始回想紫烟在海边被伊凡抱着的模样，以及伊凡眼角的泪水，还有那一次在家里所发生的事情，和程琪琪公寓里的行为……原来以为这些都是因为伊凡把紫烟当成妹妹般爱护。因为很久无法见面，所以做凡凡的才会对妹妹更好，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冷冷地打到林俊的头，他突然清醒过来，并且快步离开了。 大概是怕被两人看到，所以他悄悄地往后退。不知道到底后退了多久，如果不是后面传来汽车的喇叭声，他可能就要被撞到了。 这时林俊开始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