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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穗罔不曾曲顾 流苏长出鞘未央
  碧云潭侧,七道霓光如雨后彩虹落在断情崖上。   望着眼前的七位丽人,黄岚此刻却是意味萧索:“今次招各位前来是想告诉你们……”   身着红衣的女子做一福道:“相公今日口气怎地如此生分,这叫姐妹们如何消受?”   “雨婵,尊师严青确是死于我师弟的流光剑下。”黄岚不敢看着她,低声道。   那叫雨婵的红衣女子微微一颤,随即道:“你师弟是你师弟,你是你,况且我早已离开霞蔚派了。”   黄岚对七人道:“我本以为自己有一颗极大的心,能够把感情分给你们所有人,但最终却发现它只刚刚够给一人而已。”   那七位佳丽,听到黄岚如此说,脸上都是花容失色,有人带着哭腔道:“相公这是要赶我们走,另觅新欢?”   黄岚无奈摇摇头:“总之,诸位不必再为了我这个登徒子浪费大好年华。”黄岚“逐客令”已下,七人只好泪眼婆娑,转身离去。   “雨婵留步。”黄岚叫住那红衣女子,看见她回过身来梨花带雨的模样,黄岚不由的心一软。   雨婵道:“公子还有吩咐?”   虽然这句“公子”说得黄岚心里一凉,但他还是正色道:“有一事请教,尊师在派中可有异常举动?”黄岚与徐梦漪都是知道东海之前,更始教曾在六合门之前设伏一事,最后被周极和崔浩联手化解。但二人都是心思缜密之人,显然这一作为不符合更始教的作风,而且无任何意义。徐梦漪现下怀疑连追杀她们到齐天风归隐的地方的黄衣人实际上都是另有其人。自然二人一商量,自怀疑到了王诗若所言“方今天下许多举足轻重的人物似乎都与魔族签订了契约”,那么除了前掌门千叶之外,最值得考虑的自然是曾与周极交过手的霞蔚派掌门严青,故黄岚有此一问。   雨婵显然也没料到黄岚忽然会问起这不相干的事,只是摇摇头。   黄岚显然略显失望,不过倒也还在意料之中“那么,保重。”   白发老者的脚步回荡在皇宫里的这间别院中,后面的白衣少女几乎要跟不上他的脚步。院子里的树木褪下了自己的树叶,为入冬做着准备。   “此事你亦早已料到?”白衣老者站在院落中央的一间屋子前,对里面的人问道,声音不大,却又不怒自威。   屋子里的人并未答话。   “你这般……算是默认了?”白衣老者的语气中显然略带不满。“你应该知道她和我的渊源,即使是这样你还要继续下那盘棋?”   白衣少女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师父如此质问别人。   屋内的玄奇先生终于说话了“而且我还知道,她死的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叫我早作提防。”   “那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凶手是何人。”   玄奇先生道:“老友,此事我未事先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敢有违天意,对手的实力并非你想得那么简单。你现今这个问题我不能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那白衣少女道:“怎可能?天下竟有您不知道的事情?”   “不错,”玄奇先生道:“也许‘他’知道,只可惜我当初没有问他。”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听得二人一头雾水。   “‘他’是谁?我自己去问。”白衣老者定要查出个水落石出,显然,王诗若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他此刻定然还不知道凶手是谁,甚至连王姑娘已然香消玉殒都未必得知。”玄奇先生道。   “也罢,”白衣老者一拂衣袖,他与玄奇相交多年,自然知道这般下去也绝对问不出什么“我自己去查。”   一道白光过后,白衣老者与他的女弟子都消失不见。   二人走后,玄奇先生面带黯然,自言自语道:“据我所知,你此番必定查无所获。”   ……   朱悬烛觉得自己前一刻似乎还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路,后一刻只觉得头重脚轻。   这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几天,先是在苗寨里受了伤,再者中了蛊,又被雨淋淋了几天,在林中走了几天,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吃,仅靠一些野果充饥。无论朱悬烛自己是否察觉,他正在发着高烧。   身后的雎鸠沁看到朱悬烛一阵踉跄。赶忙上去扶住,一探他的脑门道:“你……你这是发烧了。”   朱悬烛此刻虽然迷迷糊糊但也知道了自己现在病得不轻,只是“嗯”了一声。   “我以为你会把我推开呢。”雎鸠沁撅着嘴道。   “怎么?”朱悬烛靠在一棵大树旁“你这是在关心人?”   “算是吧。”雎鸠沁面色一寒。   “我现在可不想拒绝你的好意,这种时候我可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朱悬烛喘气道。   两个不大的孩子在陌生的森林里走了数日,其困苦可想而知。只是二人现在皆是害怕:在这个林子里迷了路。   朱悬烛估摸着应该也快到天蟾宫了,他向远处望去,隐隐可见树林似乎到了尽头。这让他一阵激动:“快,我们就要走出这里了。”   二人不顾身心疲惫,一路小跑。却看见了依林而建的一处村庄,但朱悬烛一眼就看出这里并非什么天蟾宫,而是洞庭湖畔,自己不认识路兜了一大圈居然又回来了。这样倒是也好,但愿师叔他们还在。   一旁的雎鸠沁见朱悬烛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变作欣喜,大约也猜到七八分。因为当日她和荀离也是在这里发现朱悬烛的。   “这不是那日的小英雄吗?原来你没死!”却是一个路过的渔民先认出了朱悬烛惊喜道“大家快来,看看这是谁。”   第一次被叫做“小英雄”不禁让朱悬烛脸上一红,但是腹中与脑中都不好过,虽然他素来知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发着高烧,能找个地方让他休息吗?”雎鸠沁替他说了出来。   此时周围已聚集了不少人,直到此刻才注意到旁边的白发女孩。众人都是一愣,他们都清楚一头白发可不是什么吉利的象征。饶是如此,渔民们还是将二人安顿下来。   后头的几天朱悬烛了解到,师叔等人也确来找过自己,但寻无所获,只得离去继续寻找《天元遗录》。   “看来你的长辈们对你并不是太关心啊。”雎鸠沁讽刺道。   “你知道什么……他们……他们另有要事,自然不能将很多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朱悬烛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师叔他们竟然丢下自己离去还是令他有些懊恼。   “由此可见你师父也定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显然雎鸠沁的火气都是冲着齐天风来的。   朱悬烛为之气结,但一时又无法辩驳。只得道:“你自己冷漠无情,便以为天下人都和你一般,实在可笑。”   雎鸠沁似乎被说道痛处:“你别忘了,你中了我的蛊,随时都有毒发的可能。”   朱悬烛道:“我不想同你多言。”转身便推门而出,前几日的烧刚退。推开门,只觉外面阳光一阵刺眼,便看到了一群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有的在拍皮球,有的在玩花绳,脸上尽是自己羡慕无比的天真表情。他一直知道自己与别的孩子不同,似乎从出生开始就记得一些事情,仿佛是前世的记忆,他只是知道自己的使命好像是要等一个人。至于这个人姓氏名谁,却全然记不得了。偶尔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朱悬烛也会装出一副天真的摸样,多少有些苦中作乐的意味。   他回头看了看雎鸠沁,心下也是一阵奇怪:她看上去也不大,但与同龄人相去甚远,难道和我一样有着难言的苦衷?想到这里他心下一软,毕竟这几天一直是她没日没夜地照顾自己。   他缓步来到湖的岸边逐波亭,听师叔说师父曾经来到这里,不知是真是假。亭子里放着一张琴,想来那日二位师叔与魍魉蛟大战的时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琴居然还安好的放在这里,也没有将之取回。想到这里,朱悬烛不觉一阵好奇,自付道:不知师父与人大打出手可是与此琴有关?   忽然亭外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说笑声,朱悬烛向外看去,一群白衣少女飘然而至   “熏姒,师父平常最喜欢你,你总该知道是什么原因吧。”   那叫熏姒的女子笑道:“师父虽是每年都要来这洞庭湖畔一次,但这秘密岂是我们能够揣测?”   “我猜呀,”另一个女子竖起一根手指在丹唇前“这次师父带你跑这儿跑那儿全是和齐天风有关的事情,莫不是师父早已看出你在碧云潭外对人家一见倾心?”   那熏姒追打着那女孩,笑骂道:“他?我会看得上他?再说他不是早就和徐姑娘……”   “哦,这才是主要原因吧。怎么?我们的熏姒竟会担心被别的女孩比下去?”   “哼。”那熏姒不服气道“要我说,这世上的好男人怕是都死光了,在山上那会儿我还以为世上的男人个个都有师父那般的气度,谁知还是歪瓜裂枣比较多。”   另一个点头道:“这倒也是,这世上怎可有男子与师父相提并论?师父年轻时定是个美男子。唉,只是可惜了我们姐妹都晚生了几十年。”   虽然听见她们似乎在谈论自己的师父,但此刻朱悬烛心事重重,还是选择了快步离开。听见背后的声音还在继续:   “怎么了,熏姒?”   “刚才那个孩子好像在哪见过。”   “咦?这有张琴,你们可有谁能为大家奏上一曲?”   “都什么时代了,现在还有谁会弹这个……”   随着渐行渐远,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朱悬烛随意逛着,忽然看到一段整齐的围墙,他后退几步,再一看,竟是一个大户人家院子。朱悬烛虽然之前没怎么逛过这个小渔村,但怎也不会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不协调的一个大院子。但细一看,这里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   他忍不住拦住一个路人询问起来:“大叔,请问这家院子缘何没有主人?”   那人寻思片刻,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听村里老人说这里住着一户姓王的人家,是多年来村子里唯一的一个有钱人在村里也算颇有口碑。只是……”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他有个倒霉的女儿,因为死得冤,好像挺不安生的冤魂,经常惊吓村里的人,所以这一家人也就被赶了出去,听说是改名换姓了。小英雄,你还是离这宅子远点的好。”   朱悬烛暗想:嘿嘿,人便是如此的势利?人家家境好时便拼命巴结,人家遭了劫难,便落井下石赶别人走?   朱悬烛好奇心已被勾起,待那路人离去后兀自翻进了围墙里。满地的落叶似乎并不足以说明这里废弃的时间,但这层层落叶的堆叠正是岁月的堆叠,翻开它们,才能看见过去的地面。   叶子没到了朱悬烛的小腿,他几乎是淌着走到了大堂前,厅里供奉着一尊落满蛛网的财神,满是灰尘的桌椅多是铜钱雕纹。看来是个富商之家,朱悬烛自想道。他绕着宅子转了一圈,并无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在一个好像是书房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些被撕成两半的信笺,被规整地摆放在一个盒子里。这些信笺似乎是不想被让第三个人看到,当年的字迹便写得极淡,如今岁月荏苒,更加难以辨认。朱悬烛依稀间看到几封信笺的落款是:屈子长;另几封信的落款是:王仙然。   朱悬烛还想细看信的内容,但即使他连蒙带猜,还是无法凭借只言片语猜测信中的内容。只是大概了解这些信恐是这对叫屈子长和王仙然的有情人互诉衷肠之用。   这一发现让朱悬烛觉得甚是无趣,徘徊几许便打定主意回去。   湖畔,白衣老者抚摸着手上的洞箫,望着浩瀚的湖面自言自语道:“此去,竟已七十年了……”   他转过身来,望向不远处的逐波亭,看见自己的女弟子们正在那里嬉戏打闹,他无奈地摇摇头,再次陷入回忆之中:当年我艺成出师,风华一时无双,来这洞庭湖畔封印了兴风作浪的魍魉蛟。于那逐波亭中与伊人偶遇,琴箫合奏一曲,竟再无法释怀。想到这里,白衣老者长叹一声:“当年我若知道你早已与家里的书童私定终身,也不会傻乎乎地上门去提什么亲了。我只知这世上多是负心男人,最终害了你性命,可惜我竟连这家伙姓氏名谁都不知。只是我这七十年来痴心不改也算唯一值得自豪的事了。”   白衣老者拂袖吹奏一曲洞箫,殇人心魂,湖中游鱼皆跃水而出,湖边白鹭齐飞,围绕不散……   黑暗的大殿依稀可见摇曳的烛火,火焰随着缓缓而来的脚步摇晃着。   “神主,”来人对着大殿正中的帘幕作揖道。   “何事?”神主的声音像是刚从沉眠中醒来   “灵剑司徒空明在圣殿附近出没,似是在调查我教所在。”那人汇报道。   “此事你自去处理,今日我略感不适,”神主道。   那人心里盘算着:今年也是九月十九,但还是正色道:“是。”   天元十九剑果然非同凡响,神主几声咳嗽在大殿中回荡:即使是自己也不能完全将之所伤化去。不过这倒不是今天让自己不适的主要原因。   又到了她的忌日吗?神主这般想着:该是七十年了吧。当年你为了我和父亲决裂,却也改变不了我被逐出家门的命运;就像如今我虽道法通玄却也改变不了天地的命运一般。多亏师父收留,只是这天下诸事,繁杂危险,却不是你一大家闺秀该参与进来的。当年重回洞庭以为断情绝义是对你最好的,却不知终究害了你,当初以独心阵留住你的魂魄,却害得主人一家蒙受误会,颠沛流离,如今想来也不知是对是错。   他又想起最近玉箫王诗若香消玉殒,神主叹道:竟是连你们家最后一点血脉都没能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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