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方诚实所料，写亭阁一期十二栋楼，还有七成的房屋未售出，其中还有四栋楼原封未动。每栋楼共有四十八户，一栋楼的总面积在五千到六千平方米。这么多空置的房源占用开发商大约三千万左右的资金，或许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欠款或者贷款。写亭阁二期的批文早就下来，方诚实刚从相关部门调阅了资料，写亭阁二期之所以没有启动，一是资金的缺口，第二恐怕周期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总对这片地域丧失信心了。 　　从规划图上，写亭阁总项目开发土地面积将超过五百亩，开发住宅两千户，二期的土地已经审批下来，方诚实不由的羡慕起那个正为卖不出房头疼的老总。二期开发规模跟一期相当，新区计划推行之行，这位老总差不多三年之间可以赚取三千万到五千万的利润。相对这样规模的房地产开发，资金回报率真是惊人。 　　方诚实了解周期房地产开发公司当前的真实情况，公司现在的流金资金已不足百万，却承担着两千万的商业贷款，每个月的还贷利息就将近十万，还有数百万的工程欠款，还有四个月就到还款期限。等到那时，销售还达不到五成的话，连延期还贷的借口也没有，只有宣布破产。 　　宁归寿每天愁眉苦脸，直至方诚实的到来让他看到一线生机。 　　银行的贷款期将至，楼盘的销售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宁归寿正四处挣扎着，努力不让自己陷入破产的边缘。手落在别克的真皮驾驶盘上，眉头紧锁着，脑子里幻想着销售中心让购房的人挤满，猛的发现自己闯了一个红灯，惊了一身冷汗，定了定神，拐弯进入周期路。 　　这时，方诚实正顺着龙城路往外走，这里的出租车很少，宁归寿瞥见方诚实腋下挟着的公文包，跟副驾驶座上的阿玛尼是同一款，心里想：这里附近只有写亭阁，滨江风景园，还要再过去三公里，会不会看房的人？ 　　宁归寿踩着油门，加速回到售楼中心，看见叶婷婷，问她：“我回来时看到一个年轻人，他正沿着周期路往外走。”将公文包推到她的面前，“他也拿着这款公文包，是看房的？” 　　小徐凑过来：“好像是这款呢，宁总啊，这只包值多少钱？” 　　“阿玛尼，4888。” 　　“啊，顶我四个月工资，刚刚是叶经理接待的。” 　　叶婷婷说道：“他对楼盘的情况比较熟悉，过来之前，有过研究，不过他在八五折的价位上，还要求降价，再降，就到我们的成本价，正谈着，他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他叫什么姓名，电话是多少？” 　　“他叫方诚实，我问来着的，他只说会跟宁总你直接联系，看不出他有多少诚意，二十三四岁，举止间多少有些装腔作势，好像怕人小看了他。” 　　宁归寿若有所思的掏出烟来，小林嚷道：“那小青年就抽这烟，过滤嘴好像还要长一点。”宁归寿低头一看，见自己掏出的是大熊猫，装回去，掏出硬壳中华来。 　　叶婷婷笑着说：“那人跟宁总一样，大熊猫也就装装样子，我陪他三个小时，就看见他抽过一支，小林就给他一支烟唬得屁颠屁颠的。” 　　宁归寿盯着叶婷婷勾人心魄的眼睛，他当初招她进公司，就有将她发展到床上的念头，后来见她的能力很不错，没急着下手，这会儿公司经营陷入困境，也对清楚公司状况的叶婷婷绝了这个念头：好几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招揽她过去，她都一一拒绝了，算得上对公司有情有义：“你真觉得他没有什么诚意？” 　　“房型的细节，他一点都不关心，倒是时不时打听公司的经营状况，要不是他故作高调，我还以为他是别家公司派来打探的。” 　　宁归寿叹了一口气：“要是有人对二期工程感兴趣，公司的情况也可以缓一缓。” 　　“哦，宁总到丽景谈得如何？” 　　“刚到万成贵的办公室坐下，他就说有重要会议走了，只留下一个业务经理。” 　　“二期的土地费用，明里一万九每亩，那是到农民手里的价，但是公司付出每亩四万的代价。我们在一期上投入这么多，摊到二期上，每亩算八万的成本，我们已经让了很大的一步。” 　　“万成贵心狠手辣，他知道我们的财务状况，银行那头给他卡死了，没有我们活动的余地，西城建筑公司有我们开出的四百万期票，三个月后兑现。听说万成贵正准备入股西城建筑公司，看来他是要等到期票到期，这样一来，他控制着银行和建成筑公司两头，就能够低价接手周期。” 　　“宁总有没有想过找别的开发商合作？” 　　“丽景背后是市长陆林……” 　　周期二期、三期都开发出来，形成小区规模之后，这里的房产价值才会体现出来，必须寻找有实力的开发商合作才行，但是丽景对周期虎视眈眈，有实力的开发商无不清楚丽景背后的强势人物，只怕没有哪家有实力的开发商愿意走到风浪尖上来。 　　听叶婷婷的介绍，方诚实这个年轻人身上的东西加起来都上万了，作为家裕殷实的人，确实没有谁会选择这里购房，写亭阁差不多是东陵市最低价位的楼盘，比底下县城的好楼盘房价还低一截，这都是开发区这些年来发展迟滞造成的。但是方诚实的奇怪之处，也让宁归寿里生出幻想。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宁归寿并没有接到方诚实的电话。不过方诚实刚从开发区返回市区，就接到他想要的电话:建行滨江道分理处主任李文龙的电话昨天酒宴上，李文龙对方诚实印象尤其深刻。方诚实能让东陵的两名新贵赴他的宴请，说明他的背景关系深厚。难得的是他的心思细致体贴，完全没有居高临下的骄纵跋扈。 　　李文龙在建行滨江道分理处主任的位置上干了四年，自然不会在乎一千块钱，但是方诚实对他的照顾，那种受重视的感觉，让他内心深处对这个刚结识的年轻人生出少许感激。昨天宴席上，李文龙一直想找机会将钱还给方诚实，无奈方诚实跟其他人寸步不离，李文龙一直没有机会单独将钱还给方诚实。 　　不过这样也好，李文龙正愁没有借口跟这位看上去来历相当不凡的方诚实亲近，自然而然的提出今晚回请方诚实。 　　方诚实收起电话，嘴角露出微笑，李文龙投桃报李的回请在他的预料之中，一千元倒是小事，能不能在短时间里取得李文龙的信任，进而从滨江分理处贷出大额的款项才是关键。 　　迷离的夜色，滋生着龌龊与不堪，这是阳光永远照耀不到的角落。刘西昆从来没把方诚实当小辈看，但将方诚实踏上南湖娱乐中心的台阶时露出的拘谨与退缩看在眼里，进入包厢坐下时，就在刘西昆自己也给涌进来的浓妆淡抹的小姐们耀花眼时，方诚实却恢复一贯的冷静与淡定，这让刘西昆打心眼里佩服起这个青年来。 　　方诚实让谢伟先挑小姐，谢伟眯起眼，点了粉黄连衣裙、气质有点像韩国明星的女孩。方诚实眯起眼看了一圈，回头看着刘西昆，笑着说：“看看挑剩下的，就知道谢哥最有眼光。” 　　刘西昆让经理领女孩们都下去，等了一会儿，又进来一批，方诚实还是含着笑，沉默着不说话。刘西昆唬着脸，冲着经理发脾气：“拿什么货色来唬我们，你不知道我谁吧，叫你们老板过来？” 　　经理领着第二批女孩子灰头丧气的出了房间，一会儿进来刘西昆所说的周老板进来了，指着刘西昆就喊：“刘总过来，怎么也不事先通知一声？”拔出烟散了一圈。 　　周老板剃着平头，但是骨子里给人很浓的脂粉气，长得白嫩，眼睛有些阴柔，跟刘西昆打招呼，眼睛却在观察方诚实、谢伟、李文龙三人。可惜的是，他的眼神表明他最快就将方诚实排除掉了。 　　方诚实不说话，从他手里接过烟。谢伟的身边坐了一个女孩子，林老板将烟递给李文龙的时候，停了一下，笑道：“兄弟贵姓，对刚才的女孩子不满意啊？”招呼陪他进来的经理：“去看看谢娜空下来没？我记得她差不多到钟了。”回过头接过李文龙的名片，“吴主任，建设银行分理处主任，呵呵，银行家。敝人也姓周，周兴民，南湖娱乐有限公司总经理，日后还多请照顾。”说着又掏出名片夹，将烫金的名片递上去。 　　李文龙朝方诚实挤挤眼睛，并不说破，果然，周兴民接下来将名片发给谢伟，最后才将名片递到方诚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