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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刑罚 “真苦呀!妈,唱歌好不好? “唱歌?今天你怎么了?” “好吧,我们唱一首歌吧。你也知道我是个街坊邻居都认定的歌手,大家都要排着听我唱歌。” “……抱着殷切的期望,随着花开而笑,随着花谢而哭的春光走过去……” 紫烟抱着膝盖看正在唱歌的妈妈。 虽然紫烟感觉得到眼眶里有泪,但是就让泪流吧,像个影子一样看着妈妈。 刑罚 走在前面的职员拿了很大的花篮放在大波斯厅前面。 “那么,我先告辞了。” 那个职员走了之后,林俊徐徐地走进展示会场。挂在紫色墙壁上大大小小的画,正在等待开场时间。早上林俊在邮件中发现邀请函时,心里觉得好慌乱。情不自禁地想起紫烟,同时不能对伊凡怀着善意。 但现在环视室内时,林俊的脸不知不觉地微笑着。不管怎么说,能看到朋友的画,真是叫人开心的事,不禁想起他们一起同学画那段时间中,他们曾经通宵达旦、热烈地讨论过他们所画的人的精神与世界,把那样的热情投入于画作中。可是一直看画的林俊的脸变得僵硬了。 所有的画中,都有紫烟。 以绿色为主要色调的画,有长头发的女人在树林中。画了紫色山坡的画,也有同样的女人在里面。林俊可以知道,画中在河边树林里的一对男女,走在海边的一对男女是谁。 紫烟以那样的模样存在于画中。就算只有个小小的背影,那个女子也是紫烟,她存在于画中! 伊凡,你画画的时候,一直想着紫烟吗? 林俊感到心里一阵辛酸。 “林俊!” 转过身去看,伊凡站在那儿。 林俊与伊凡一同走到外面,走在前面的伊凡,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林俊顺着伊凡的眼神一看,那里有三四名职员走过去,林俊看见伊凡的表情正在动摇,开口说: “因为等一会我不能出来看展示会,所以趁着没有人在的时候,独自来看。” “是不是不想看到我?” 伊凡微笑着说。 “是!我不想见你。因为我没有把握见到你的时候,不生你的气……你真叫我感到气愤。” “是吗?” 林俊斩钉截铁地说。 “你的坦诚,在这时候真叫人感到不自然。” 伊凡的表情显得有一点悲哀。 “我要走了。” 林俊赶快转身离去。 “林俊……” 林俊转过身去看,伊凡皱着眉好不容易地说出话来: “听说,你跟紫烟要重新开始交往。你是真心吗?” 这是什么话?再开始跟她交往? “你说什么?” “我是听紫烟说的,虽然我没有资格说这些,但还要问,你是认真吗?” 林俊把视线移到远处的天空,紫色的云在稍微混浊的天空中像晕开似地开展着。 “王紫烟说重新跟我交往?是不是?” 紫烟你……真过份…… “你有没有把握不让她伤心难过?” 林俊瞥他一眼,站起来要走人。 “下次见。” “钟林俊,你回答我。” 林俊虽然听到他叫的声音,但没站住。 紫烟,你对我真过份。对你来说,我是那么毫无价值的存在吗?伊凡,你又是什么东西? 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你凭什么资格来跟我说这些呢? 林俊气得快要疯掉了。 林俊知道伊凡跟紫烟分手之后,不知道有多么伤心难过。比起紫烟离开自己的时候还要难受,好像是对流着血的伤口,再度用刀刺进去的痛苦。甚至于像程琪琪去自杀的心情般。紫烟留下来的创伤实在又深又痛,但是两个人居然分手。曾经为了认可他们的爱,起码表面上认可它的时候,不知道多么痛苦。可是他们竟然分手了。对林俊来说,这算是一种刑罚,因为他非常清楚紫烟到底爱谁,所以不能挽回。虽然知道她独自难过,但还不能伸出手去安抚她,因此这次比起紫烟离开自己的时候,还要难受。 林俊挣扎了几天,终于下定决心。即使紫烟不再接受自己的爱,也不会让她一个人痛苦,就算她难过,也让她在我身边难过,因为可以照顾、安抚她。所以林俊决定要去跟她求婚,即使她仍然拒绝。林俊明白,依她的性格绝不会那么容易接受他的要求,可是无论如何,不论他呼喊多少次,一直没有答复的紫烟还是会让他心痛透顶。 不过,她居然跟伊凡说,要重新开始和我交往。 林俊非常清楚这都是为了伊凡,因此他再度陷入绝望之中。 当紫烟把门打开进来时,林俊不知扔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打到紫烟的身体掉了下来,那是紫色的衣服包在塑胶袋中。 “穿。” 林俊穿着西装和光滑的鸽子色衬衫。紫烟不知所以然,只是瞪着眼看他。 “穿上。总不能穿那样去展览会吧?” 紫烟听到林俊提起展览会,一时吓住了。但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况且林俊在生气。紫烟硬着声音说: “我不懂什么意思。” “不懂什么意思?你不是跟他说,和我重新开始交往了吗?” “……” 紫烟终于明白了。她的确这样说过,上回碰到伊凡的时候,凑巧林俊正call她,于是紫烟撒谎说重新和他开始交往。这都是为了让伊凡舒服一点,为了减轻他的痛苦,看来林俊已经知道自己这样说过。 “你一定想跟某人炫耀和我重新开始交往的事。对吧!我们去见那个人。” 紫烟终于明白林俊为何生气,而且可以了解他的感受。心又开始痛起来。 “林俊凡凡……” “在你的心目中,我只有那样程度的价值吗?只不过是这样而已吗?林伊凡和你……只为了不让他伤心而撒谎,却不顾我的感受。像我的人,都可以这样随便对待吗?对你来说,我们的真情,难道都算不了什么吗?” 林俊的脸更显得可怕。 “林俊凡凡……” “穿上。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凡,我不想听。” 然后林俊背过身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为什么这么对不起你……抱歉!可是事实并不是那样,我并不是因为那样随便看待你对我的爱,所以才会这样做的。” 紫烟突然感到快要昏过去,但硬撑着拿起衣服。 展览会第一天举办了鸡尾酒会。 紫烟和林俊一同去了展览厅。走进去几步,看见伊凡在远处跟有些人喝着鸡尾酒谈话。 伊凡的脸,一时变得僵硬。 看来林俊也见到了伊凡,于是用一双手抱了抱紫烟的肩膀,然后走近伊凡的面前。 “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就想要跟紫烟做些什么好玩的事,不管怎样,来这里比什么都有意义。” 林俊从后面用双手拥抱着紫烟说,看来林俊早有预谋。紫烟不但对冲着自己在生气的林俊感到抱歉,而且对看着这种场面的伊凡感到心痛。 紫烟感到心跳得很厉害,并且透不过气来,但还是得看着伊凡微笑。 “来得好。要不要喝杯鸡尾酒?”伊凡的声音在发抖。 “酒?你请我喝酒,放得下心吗?” 林俊放下手吊儿郎当地说,然后把身体倾向紫烟。 “我可以喝酒吗?” 紫烟只是望着林俊没回答。 “嘿,你不是说今天要玩通宵吗?可以喝酒吧?” “喝吧!” “嘿!她说可以,我去拿酒来。” 林俊去拿酒时突然站住了,他要亲她的唇。因为来得太突然,紫烟赶快往后退一步。 “不要动,我们是快要结婚的人。” 林俊终于吻了她,紫烟感觉得到现场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紫烟僵硬地站着,泰烟向伊凡耸耸肩后走开。 “出去吧!” 伊凡以泪汪汪的眼神看着紫烟说,“先出去吧!”紫烟像有一条线系在她的身上似地跟着他出去。 紫烟下了梯梯后,才沉住气若无其事地说。 “今天,林俊凡特别不寻常。是不是?” 伊凡站着静静地看着紫烟,然后说: “你真的跟林俊重新交往吗?” 紫烟觉得很冷,冷得连伊凡所穿的紫色衬衫都不能看见。紫烟暂时闭了眼,不久再睁开,然后勉强地笑起来。 “是吗?” “是呀……是!……凡” 终于紫烟的眼眶里充满了泪。紫烟怕眼泪掉下来,很快低下头。 “紫烟,你。” 伊凡摸着紫烟的肩膀,低着头看她的脸。 突然听到有一声叫“伊凡”的尖锐声音。往上看,程琪琪与程琪琪妈妈正看着他们。 “你,刚才……” 程琪琪妈妈的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靠近了,程琪琪也是一副吓得目瞪口呆的表情。 “你好吗?” 紫烟赶快低着头打个招呼。 “真是莫名其妙。” 程琪琪妈妈从头到脚看她一遍,对她露出了敌意,让紫烟希望赶快变成烟消失。这不是我要的,我没有这样的念头。 “紫烟,先回去吧!” “你说什么?去哪里?这到底是什么话。” 听到伊凡的话,程琪琪妈妈更提高声音说。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敢来这里呢?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害我的女儿变成这样,差点来不成?” “妈……” 紫烟一句话都不能说。 “你差点害死我的女儿,你还敢出现。” 程琪琪妈妈说完这番话后,伊凡大声吼叫: “妈。” “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不是要包庇她?” 程琪琪妈妈气得发抖。 紫烟低着头不断地说抱歉,这时有人突然地抓住紫烟的手,是林俊。 “我们先告辞。” 林俊带着紫烟离去。 “真没有礼貌。臭小子,一点教养都没有。” “求你,请你不要说。” 从身后传出了程琪琪妈妈与伊凡的声音,紫烟闭上了眼睛。 林俊走出饭店门口后才放开紫烟的手。然后背着她的脸,只注视着前面。 “抱歉,其实你不帮忙也好。” 紫烟也是背着林俊说话。 “不要说抱歉!我觉得活该,罪有应得!你跟伊凡应该遭到这样的惩罚。” 回头看林俊正铁青着脸。 “这件衣服,明天还给你。” 林俊的眼里充满了愤怒与悲痛。 “还好,伊凡凡没有察觉到我的谎言。” “你……真是!” 林俊的眉毛皱了皱。 “谢谢,以后肯定不会再有这种事。” 紫烟行个礼之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虽然心痛,但还是得对他冷淡。 这是不会更得罪林俊的方法,再也不能对不起他。紫烟心想虽然这种方法,现在会让林俊更心痛,但只有这方法才能治疗他的伤口。 紫烟不由得想去伊凡的咖啡馆,早上上班时,坐在船上觉得头昏眼花,差一点昏倒。 整晚在妈旁边没有睡好觉。海与天是同样紫色,紫烟仔细看阳光跳跃在海、村庄和周围所有的风景上。仰望天空时,有一只鸟在灿烂的阳光下飞着,那一刹那,她觉得头昏眼花,海面与村庄都如同失去了焦点的隐形眼镜一样,若隐若现。紫烟摇晃着身体,一屁股如同坐下来。 这不是真的。 紫烟坐着自言自语。 昨天从饭店出来以后,走路去车站时,满脑子都是生气的林俊,追问跟林俊交往的伊凡,和以绝望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程琪琪。 我还可以在这里吗?我们如此靠近,也能泰然自若地过生活吗?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但是去哪里可以找到工作? 脑中不停地想着这些,等公车来时,突然觉得头昏眼花,紫烟赶快抓住站牌的铁杆,坐了下来。此时,鼻血从鼻子里流了下来,最近很频繁地流鼻血。 感冒一恶化,就流鼻血吗? 但是,鼻血没有停住。紫烟拿手帕堵住了鼻孔坐计程车到医院,紫烟走进林俊曾经带她来过的医院急诊室。 护士做着治疗问: “还是停不住。平常都是这样吗?” 这时有位医生走进来,另外一个护士把病历表递给医生,医生翻着病历表看紫烟。 “上次来过我们医院吧?” “是。” “我们一直等着你来,因为你没有留下联络地址,所以一直联络不上你。” “是……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紫烟不禁感到不安。 “院长还在吗?” 医生问护士。 紫烟跟着护士走进院长室,院长看着紫烟和病历表,小心翼翼地说出来: “我们一直等着你来,依上次的检查结果,是血癌。” 紫烟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像没有任何感觉。 “你指的癌症吗?” 紫烟虽然没有任何感觉,但却在发抖。 “你家人中有人患过这种病吗?这是遗传率很高的病。” “是,我爸患了这种病过世。” 妈曾经说过,爸得了坏病死,不仅自己受尽了苦头,连家人也都受苦。这是紫烟出生几个月前的事,后来她才知道爸的病是血癌。 她喉咙哽得说不出话来。 “是吗?那么家人要有心理准备。” 不会的!不会的!可能我听错。 “不会吧,我确实得了这个病吗?” “也许要再检查才能够确定,但很抱歉,依现在的检查结果,的确是。”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紫烟像个幽灵似地晃回到家,然后睁着眼等到早上。 船到达了码头,有位叔叔来问路的时候,她才振作起精神。 紫烟下船后,一直动也不动地坐在码头,然后不知不觉来到伊凡的咖啡馆。 早上的阳光混杂着金黄与朱红色,在耀眼的阳光下,有座紫色外墙的咖啡屋在那里。紫烟觉得很美丽,看了好久。那是跟伊凡一起吃饭、打扫的地方。每个晚上,看着各自房间里的灯光,感到温馨的回忆……每天早上都会抢着说声“早安”,多一点起床的记忆,听了“晚安……紫烟”的话之后才躲进棉被里,那个时刻是多么的甜蜜温暖。 想着想着,快要走到门口时,见到程琪琪跑出来。紫烟赶快躲在树后面。 “程琪琪……” “林伊凡,你真没有话跟我说?从昨天开始,你一直没有说句话来解释。我本来想忍受,可是真的受不了。你让妈生气,所以我要去妈那里,可是你除了说要送我去之外,你真没有话跟我说?” “……” 伊凡不说一句话地看着程琪琪。 “是呀。” 程琪琪转过身去,但马上又回头看着伊凡,以激昂的声音说: “到底我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看不到紫烟?还有伊凡到什么时候才会见不到她?究竟你要怎么过日子……你说,到什么时候?我……到什么时候,才会看不到你眼中浮现的紫烟?” 伊凡转过头去,他的脸上挂着很难受的表情。 紫烟心里感到哽咽,浑身发软。 “你说,说句话吧。” “我只能这样做,也不行吗?” 说句话,那么觉得辛苦吗?……凡……像个傻瓜似的。 “我这样在你身边,也觉得不行吗?好。我们回到美国去。修完这个学期以后,立刻回去。怎么样?这样做也不行吗?那么我们回到美国去以后,就不要回来。怎么样?这样做你也觉得不行吗?” 伊凡以气愤的声音说。 “可是到最后我是还得不到你的心。” 程琪琪哽咽着说。 “我只能说出我的选择是你而已……对不起。” 伊凡皱着眉好不容易说出口。 凡,不要!不要!凡,你要幸福。 “无所谓!无所谓!反正我绝对不会放弃,不管碰到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弃你,我先去妈那里一趟。” 程琪琪说完之后,朝车子走去。只走了几步就坐下来哭泣,伊凡一时怔住,然后走近程琪琪身边,扶起她来拥抱,程琪琪用力地抱着他哭。紫烟看着他们轻轻地咬了嘴唇。 “只剩下两个月,过完这两个月之后,我们回去美国。” 伊凡的话变成尖刀刺中了紫烟的心。紫烟真的感到心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两个月……过完这两个月,凡就回美国去了。原来如此…… 没想到只有两个月…… 紫烟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 “伊凡,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为何如此。” “走吧,我送你去。” 车子驶出庭园之后,紫烟徐徐地从树后面出来,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紫烟哭了好久好久。 树已经褪色了许多。虽然依旧是晴朗的天气,但院子显得十分冷清。 草坪也褪去绿意,显得黄巴巴。紫烟在院子里徘徊着,没有进屋子里。 见了凡以后,紫烟没去饭店,而是去伊凡的家。真想去看束草的妈妈,她不想去想任何事情,只想看着妈妈的脸睡着。她觉得好好地睡一觉后什么事都会变好。小时候睡午觉时,因为会感到莫名其妙的不安而哭,但每次被妈妈一抱,就觉得心里好舒服。现在也觉得,如果被抱在妈妈的怀里,什么事都会像梦一样消失。 紫烟徘徊在院子里时,看见爸与周燕从门厅出来。紫烟又躲在树后面。 “小心!不要那么辛苦。” 听见跟着出来的妈妈跟周燕说。 “放心,只不过是一个星期,爸能送我到机场真好。” 周燕把行李放在车子里说。 载了爸与周燕的车子开走以后,妈要进去屋里。紫烟走过去说一声:“妈”。 妈发现紫烟之后,脸色亮起来了。 紫烟看着妈在厨房倒饮料,感到眼睛灼热地痛起来,因此她不断地眨眼。 环视屋里的每个角落,觉得与从前一样。虽然家具有一点不同,但屋里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以前的时光,一家四口过着幸运的日子。紫烟的视线停在装饰柜上,里面有爸妈的娃娃放着。以前紫烟拿着妈妈娃娃模仿妈妈的时候,凡就会模仿爸爸。如果爸妈因为互相吵架而冷淡时,紫烟便会靠这娃娃让他们和好。摇动这娃娃时所发出来的铃声,一下子就能让他们和好,这个方法百分之百地有效。 紫烟想着想着,就陷入悲哀中。 “紫烟,怎么了?今天没去上班吗?” 妈拿着饮料坐在旁边问。 “是。” “为什么?有事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妈,猜中了。得了……感冒。” 紫烟好不容易笑出来。 得了感冒。妈,恐怕是很严重的感冒,不好治疗,常常流鼻血。妈,我得了感冒。对不对?妈也觉得是个感冒。 “是吗?” 妈妈以担心的表情摸了摸紫烟的额头。 “真的,你在发烧。” 紫烟很喜欢妈的触感,小时候,紫烟只要一生病,妈妈就一直陪着她,把毛巾放在她额头上,或抚摸着肚子。 紫烟偶尔睁眼看,妈妈就睡在床旁边,紫烟虽然因发烧昏昏沉沉,但也会为了妈妈而担心。 “紫烟,要不要去妈房间躺一下?” 紫烟用力地点了头,像个孩子似的,像把时间回溯到过去变成孩子似的,紫烟好希望能回到从前。 棉被中充满妈妈的香味。 “好好睡个觉吧!得了感冒一定要睡得好、吃得饱。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好吃的菜?” “不用,妈。我下次再来,睡完之后,我要回去。” “是吗?那下次再来吧!赶快睡觉,睡一觉之后,我的紫烟一定会好起来。” 妈收起了可惜的表情,帮紫烟盖好棉被。 紫烟闭上眼。真的好舒服,紫烟嗅着妈妈的味道睡着了。 如妈妈所说,睡一觉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像得了感冒似的。 紫烟从束草回来的路上,经过市场买了妈妈喜欢的菜。紫烟想就算只有一次,也要为妈妈做菜。希望只是个感冒,就是得了几天就会好起来的感冒,但是紫烟也不能认定。因为,她明白现在身体的状况,假如是感冒,不会频繁地感到头昏眼花,流鼻血,也不会全身疼痛,同时流冷汗、恶心。 紫烟连发泄的力气都没有,现在她非常担忧。对于自己死去以后,剩下来的人要如何,紫烟感到很忧虑。 “今天的菜怎么会那么多?” 妈看了饭桌上的菜之后,瞪了一眼说: “因为今天难得很早回来。” “回来得早是早,但是不要浪费钱。” 紫烟知道妈是故意板着脸说的,紫烟很清楚妈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妈,对不起,今天就求你放过我吧!” 妈瞥了她一眼,轻轻地微笑。紫烟一想起妈妈的笑容,心里就感到非常的痛苦。 妈妈一生中有几次尽情地笑过?丈夫让她受罪,儿子只要钱,进进出出警察局,还有女儿一直叫她担心,我希望以后能好好地孝顺她。 可是现在却给她更大的痛苦。 紫烟感到鼻酸,于是赶快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酒。 “那是什么?” “妈,今天我们喝一杯。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今天你怎么了?” 虽然妈嘴里这样说,但她的脸上挂着不讨厌的表情,甚至嘴角都带着微笑。 妈连区区小事也感到幸福。 紫烟很难过没有给妈妈更多的幸福。 妈妈拿着紫烟倒的酒,一口气喝完了。 “真好喝。” 妈妈擦着嘴边挟起紫烟做的丸子。 “难得吃我女儿做的菜。” “妈妈,我也要一杯。” 妈帮她倒了酒,紫烟也一口喝完了。 “好苦。” 妈妈看着紫烟,挟着菜笑着。 “不会喝酒,还硬要喝?” “不是,我会喝。妈再喝一杯!” 紫烟静静地看了妈妈连第二杯也一口喝完。 时间到底剩下多久?允许我的时间有多少?我不会拒绝时间的安排,所以求求您再给我多一点时间吧!我很想多为妈妈做一点事,尤其是凡离开之后。 “真好喝,因为紫烟倒酒给我,所以酒更甜。” “爸……” 紫烟说到一半,停住了。 “谁?你爸?” 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 “爸,得了病以后,过多久才死?”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妈以奇怪的表情问。 “没什么,只是很好奇。听说我出生之前就过世了,是很快就死了吗?” 喉咙哽得很难说出最后的问题来。 “是什么时候?不记得了。” 妈好像吃了很苦的东西一般铁着脸。 “可能过了两个月吧!” 紫烟的耳边扬起凡说“过两个月,我们要去美国”的话。 “不但花时间,而且也花了很多钱。” 妈再喝下了一杯,好像要吞下不想回想的往事。 “他是那么坏的人吗?” 紫烟微笑着问。 “还说呢,动不动就把东西打破,喝酒、赌博,他简直不是人,他得了病真罪有应得。 ” 虽然妈说爸是个坏蛋,但也感觉得出她的痛苦。 “他遭到惩罚了。” 紫烟听着妈喃喃自语而感到脸红。 “是呀,遭到惩罚了。也许遭到惩罚了,爸也是。” 紫烟不知不觉自言自语。 因为想贪图不属于我的东西,伤了别人的心,所以……真的遭到惩罚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没有。” 紫烟赶快振作精神。 “妈,你为了我而伤心透顶,周燕离去后,养育我的时候,你都非常难过。” 妈红着眼眶看了紫烟。 “我对不起你的比对得起的还要多很多。” 紫烟在说这句话时感到心酸,于是把手轻轻地放在心上。 “你哪有对不起我?” 妈红着眼眶说。 “如果出生以后一直跟你一起,那么有多么好。” “若教授太太听到,会放声大哭的。” “不是,不是。” 紫烟摇着头笑。紫烟感到眼泪快要流出来,所以用笑容掩饰过去了。 “我出生以后,如果一直能固定在一个地方住,那该有多好。对妈或是束草的妈妈都好,可能不会留下那么多的后悔。” 可能这样就只会伤到一方,不会伤到那么多人,也许就会减少悲哀的缘份。 紫烟的声音不禁地含着泪水哽咽声。 “你还想那个凡凡吗?” 妈以悲伤的表情问。 “没有。” 紫烟默默地点了头,然后马上笑着喝下一杯酒。 “真苦呀!妈,唱歌好不好?” “唱歌?今天你怎么了?” “好吧,我们唱一首歌吧。你也知道我是街坊邻居都认定的歌手,大家都要排着队听我唱歌。” “……抱着殷切的期望,随着花开而笑,随着花谢而哭的春光走过去……” 紫烟抱着膝盖看正在唱歌的妈妈。 虽然紫烟感觉得到眼眶里有泪,但是就让泪流吧,像个影子一样看着妈妈。 妈,对不起!我是个只会令你难过的女儿。怎么办? 紫烟看着妈睡着后就出来了,然后坐在码头上看海,紫烟看着随灯光而摇荡的海自言自语。 “凡,连一时一刻都不能克制不想起你!” 如果来世投胎,可以变成海,那么我就可以见到你。只要凡找我,我就能见到你。 这时call机响起,从号码上看来,是凡凡。 紫烟赶快进屋,坐在电话机前面。很快拿起了电话筒,但不久却放下了。 “只要这两个月。” 想再听见凡的声音。 要放下,要放下凡的手,凡也要幸福! 紫烟凝视着电话静静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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