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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这一个月当中,她让欧阳楷瑞二次送她回家,与同事们集体吃过一次晚饭。   张老太与她更熟稔了,一有空便到她那儿坐,乘机打毛线,织了好几件小衣裳给文昊。她谈话的对象是泉伯多过楚桦。   一日她请教楚桦,说她想把儿子叫回来,不知道好不好,看样子有点担忧。   楚桦一时拿不定主意,于是她笑:“你那个孩子,究竟有多大了?我也不清楚。”   “廿一岁了。”   “那也不算太小了。”楚桦说:“已经成年了。”   “就是这样才麻烦。”张老太说。   楚桦失笑:“孩子大了才好,怎么反要说这种话。”   “哼!小的时候当然巴不得他大,好省点辛苦,大了以后,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话又不同那么讲法了。”   楚桦说:“上一辈也不好太自私。”   “唉,也不是自私,我这么多年没看见儿子,总想见他一面吧?”张老太反问。   “自然是。”楚桦说:“不过他还在念书,叫了他回来,学业怎么办?”   “读书?他才没念书呢,听说跟几个孩子一道租了间公寓,花天酒地的,大概马上要吸毒了。”   楚桦问:“吸毒?他既然没写信,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   “我有个亲戚在那边开餐厅的,什么都告诉我了。”张老太道。   “那个亲戚是谁?”楚桦问。   “我的表姊。”   楚桦笑道:“那怕是老人家看不惯年轻人,也许他根本没有过份,住公寓,也很平常。张老太,强逼他回来,他不一定开心的。”   “你不赞成我叫他回来?”张老太问。   “你打算把他叫回来吗?”楚桦反问。   “嗳。”张老太说:“好不好?”   楚桦沉吟了一下,“张老太,儿子是你的,最好你作决定。”   “如果你是我呢?”张老太问。   “做母亲的当然自私点,儿子在自己身边,也有个倚靠。”楚桦苦笑道。   “这就对了,”张老太叹道:“我去拍电报,把他叫回来。”   “他不回来呢?”楚桦问。   “我可以装生病。”张老太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楚桦问:“那个办法不太古老了一点吗?而且利用儿子孝顺,装鬼计,也似乎有点不太对。”   “只有这个办法,”张老太摊摊手,“我再也没第二个了。”   楚桦笑笑,“把他叫回来也好,让他收心养性一年二年,再出去未迟。”   张老太又满意又感激的笑笑,“楚桦,你真好。”   楚桦却答:“不要客气。”   “我去了。”张老太站起来告辞。   楚桦送了她出去。   替张老太出了主意后,楚桦又有点后悔,待这个孩子回来以后,如果他与母亲不和,闹得不开心,张老太也许会埋怨也说不定,她倒变得多事了。   欧阳楷瑞见楚桦对他好了一点,胆子也大了起来,他在一次放工请楚桦喝下午茶,楚桦也答应了。同去的还有两个同事,她是预先知道的,楚桦绝不会单独与欧阳楷瑞见面。   他们选的是一家酒楼夜总会,茶喝到五六点钟的时候,灯忽然黑了。   楚桦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灯掣坏了?”   欧阳楷瑞说:“不,是转茶舞了,茶舞时间,灯是比较暗的,可以跳舞。”   刚巧那两个同事年纪轻,听见有茶舞,便索性不走了,任由茶资涨价,而且跑到舞池去扭起来。   楚桦见音乐热闹,倒也有一、二分喜欢,便微笑着看他们跳。这一对虽然在学生面前板脸作严肃状,私底下却还是非常活泼,跳得非常起劲,而且花式奇多,一连两只音乐没回来。   欧阳楷瑞却怕得罪楚桦,忙问:“怕不怕吵耳?要不要先走?”   楚桦说:“不用了,等他们一道走好了。”她是怕欧阳楷瑞送她先走,会引起人误会。还好她觉得热闹,并不闷。   欧阳楷瑞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便陪着她。   “楚桦——对不起,我又叫了你名字。”欧阳楷瑞歉意的说,这名字他在暗中叫过实在太多次了,总是没办法改口。   楚桦不出声,假装没听见。   欧阳楷瑞叹了一口气,楚桦也装着不知道。   那一对年轻人倒也识趣,终于回来了。没多久,便由欧阳楷瑞结了账,把楚桦送了回家。   一路上他老是想说些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楚桦渐渐又起了警惕之心。   楚桦心想着像欧阳楷瑞这种人倒真难应付,倘若他是个坏人,远远避开,倒也算了。他又不坏,使人欠下了情意,不好过份冷淡地,他却又乘机而入了。   楚桦也曾经提醒他,叫他去追求那个女孩子,不要老缠着她,然而欧阳楷瑞又不听。楚桦觉得还是不理他为上。   她这样的决定了,倒也安心了不少。   张老太过了三天,又来告诉楚桦,说电报已经发了。   楚桦觉得那个孩子未必会回来,她到那天才晓得他叫张扬。   事情往往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过了没多久,张老太欢天喜地的说她儿子真是要回来了。   楚桦倒也为她高兴,那孩子也还算孝顺,她心中想着,要文昊大了肯这样子,已经算不错了。   张老太将飞机票汇了过去,没到一个星期便把儿子接回来了,从发电报到他人到,还不到半个月。   据张老太说:那孩子一回到家,看见父母亲都好端端地,一点事都没有,晓得是弄诡计骗他,不禁大怒,把自己关在门内,连饭也不肯吃。   等到气过了,他又专门往外边跑,幸亏张老太心安理得,觉得儿子在身边,随他怎么,也比在外边强。   张老太问楚桦:“有一件事想烦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什么事?”楚桦问。   “我那个儿子,中文实在太差了,反正闲着没事,我想你抽空替他补习。”张老太提了出来。   “这……”楚桦沉吟了一会儿。   “怎么样?”   楚桦笑道:“他又不是孩子了,叫我怎么教呢?我教的只是小学课本,不知道可不可以教他。”   “小学?”张老太哼了一声,“他的中文程度,大概只有幼稚园,小学已经太好了!”   楚桦不好意思了,“他也不肯让我教吧?”她问。   “肯的,这孩子,我的话他倒肯听。”   “这样……几时开始?”楚桦算是答应了。   张老太太喜道,“我明天把他带过来见你——你们还没见过面呢!你放学是四点钟,我们五点钟来吧,你到我家里来吃顿饭,你尽说来,还没来过。就这样一言为定了?”   楚桦笑着点头。   “谢谢你了。”张老太显得有点开心。   “不要客气。”楚桦是因为张老太关心她,故此也为对方效一点力。张老太走了以后,楚桦为张扬挑出几本中学的中文课本,选了几篇比较浅易的古文。   第二天她放了学,洗过澡,看见钟到五点近了,便换过一件衣服在客厅上等。   张老太很准时,刚好时间便按门铃了。   楚桦出去开门,她的“张老太”三字还没出口,便呆住了。   门外站着个年轻人,头发差点长在肩膀上了,蓄着小胡髭,身上一件鲜红色的樽领毛衫,下面却只有一条短裤,脚上拖着双皮拖鞋。   楚桦目瞪口呆的瞪看他,“你,你找谁?”   那个人也一呆,“我找程太太,你是谁?”   “我就是程太太。”楚桦怕了起来,“泉伯!泉伯!”   “噢,你就是程太太?”他恍然大悟,“我叫张扬,是我妈叫我来的。”   楚桦指着他,“你是……张扬?”   这时候泉伯赶出来了,“太太,什么事?”   “没什么没什么。”楚桦吐了一口气,将门开得大了一点,“请进来。”   张扬慢吞吞的进来,四秦打量一下,便自己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泉伯看着他那付样子,也吓呆了。   她拉着楚桦问:“这,这便是张老太的儿子?”   楚桦点点头。“快去倒茶。”   泉伯拍拍胸口,自己定了一下惊,到厨房去了。   楚桦坐在张扬对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做梦也没料到张老太会有个这样的儿子,由此可知她的忧虑倒不是无中生有的。   张扬也看看楚桦。楚桦穿一套米色薄羊毛衫与呢裙,虽然素一点,却显得清丽脱俗。   张扬说:“程太太,我没料到你会这么年轻。”   楚桦听了这话,连忙咳嗽一声,“我老啦。”她客气着。   “真的,”张扬有点起劲,“我还以为你是老太婆呢,想着这一回可糟了,让个老太婆教中文,不会岂不是要吃藤鞭?”他自己先笑了起来。   楚桦也笑笑。“你母亲跟你讲过上课时间没有?”   张扬说:“对了,程太太,我就是想说:像我这种人,学什么都学不进去的,妈也真多余,不如你跟她讲一声,不补习也算了。”   楚桦看看他,“你真的对中文一点兴趣也没有?”   张扬耸耸肩,装出一种为难的表情来。   “那你对张老太去说,我是无所谓的。”楚桦爽快的说。   张扬搔搔头皮,“这,我一不听她的,她就哭,怎么办呢?要我上这个中文课,我又实在吃不消。”   “你自己想一想吧。”楚桦说:“别人可不能替你拿主意。”   张扬唉声叹气。   “怎么样?”楚桦催他,心中却有点好笑,张扬明明还是个大孩子,却拼命扮得怪里怪腔的。   “还有什么办法呢?”他摊摊手,“只好学了。”   楚桦马上定下规矩,说道:“你要不就放弃,假如要学,就得好好的学,回家得做功课、背书、作文。行不行?”   “那不是变了小学生了吗?”张扬瞪起了眼睛,看着楚桦。   楚桦才瞥他一眼,发觉这孩子却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睫毛浓浓长长的,像女孩子。   “你母亲说你的中文像幼稚园生。”楚桦毫无表情的说。   “真厉害!”张扬摇摇头。   泉伯这时端来了两杯茶,冲得很考究。   张扬一看,就不起劲“有可口可乐吗?我情愿喝汽水。”   楚桦看他一眼。   “这太苦了。”张扬几近恳求地说。   “可乐,”楚桦对泉伯说。   “谢谢你。”张扬低声的道。   “打开书,第三十五页。”楚桦告诉他。   “今天马上就开始?”张扬惊问:“今天刚开学,总得轻松一阵子,明天才正式,可以不可以?”   楚桦问他:“为基么?推多一天是好一天?”   “唉。”张扬又叹口气。   楚桦真是既好气又好笑。   张扬无可奈何,翻到第三十五页,一瞧那篇古文,短虽然短,几乎一字也不懂,瞪大了眼,像看天书。   他嚷了起来,“我连读都不会读,叫我背?也太没良心了!”他看着楚桦。   楚桦冷冷的盯看他。“我会教你的。”   “相信我,”张扬扬扬手,“我是教不会的。你去教牛,牛会了我还没会。”   “你一直没念过中文?”楚桦皱着眉头问。   “没有,”张扬坦白的说。   “你中学是不是在这里念的?”楚桦问。   “是。”   “那怎么会不读中文呢?”   “我选的是英文与法文。”张扬说。   “有这种学校?”楚桦问。   “有,怎么没有?”张扬接过了泉伯拿来的汽水。   “你在那边读什么科?”   “美术。”张扬答。   “美术?”楚桦反问:“你母亲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个。”   “美术有什么不好呢?”张扬着着她。   “可是中国人总得把中文念好。”楚桦告诉他。   “不学又有什么关系呢?是为了怕丢面子?你们就是最死要面子!儿子头发长一点,是丢面子;丈夫钱赚得少!也是丢面子!晓得个屁!”   “你说谁晓得个屁?”楚桦扬起一条眉。   “对不起。”张扬道歉,“我不是说你,你很可爱。”   楚桦啼笑皆非,欧阳直拿他没办法,不过她晓得张扬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难道不惭愧?廿一岁了,普通的中文也看不懂!”她说。   “咦?”张扬奇道:“那有什么好惭愧的?我中文虽然不好,但是我英文法文都第一流。   我到越南餐厅去吃饭,讲起法文来,侍者还问我是否在越南出生的呢!我美术年年得奖,也对得起自己。惭愧的该是母亲,居然装病把我哄了来!”   楚桦被他那一番大道理弄呆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张扬又道歉,“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应该对母亲摊牌才对,不过她年纪大了,我又不好意思。”   “算了。”楚桦摇摇头。她反而有点喜欢张扬,像他这样坦白的人,也总算少有。   “你很好。”张扬说:“我喜欢你的样子,你一定是个好教师,我给你教过,也许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楚桦笑了起来,“我现在就预备教你了。”   “我见过你儿子,很有趣。但是他长得不像你,大概是像你丈夫吧?”张扬问得极自然。   楚桦并不介意,“是的。”   “他很喜欢我,我让他骑在我肩膀上,叫他拉住我的头发,告诉他那样就不会摔下来了。”张扬作一个手势,“他很听话。”   楚桦没想到文昊会玩得那么疯,忙皱眉说:“你对他当心点。”   “得了。”张扬笑道:“对对,第三十五页。不是说马上得上课吗?”他反而提醒楚桦。   “嗯?”楚桦说:“你自己好好的看一遍吧,把不认得的生字画个记号,我教你读。”   张扬耸耸肩,“我一个字也念不出来,你读一遍给我听吧,我尽量注便是了。”   楚桦摇摇头,正想读给他听,门铃又响了。   泉伯去开门,又看了张扬一眼。来的是张老太。   张老太才进门,便看见张扬乖乖的坐着做功课,心中一乐,脚步也快了。   “怎么样?他还听话吧?”张老太问。楚桦听她问得好笑,也不知道该怎么答。   张扬的脸色也显得很尴尬。   张老太并没有常常记得儿子已经成年了,还把他当小孩子那么的提着。   “你请坐,”楚桦让座,“慢慢谈。”   “原本我是要与扬扬一道来的,可惜临时没空,得陪老头子去看医生,故此让他独自来了。”   “张老先生是什么病?”楚桦问。   “风湿。”张老太看儿子一眼,“老是医不好。扬扬以为我骗他回来,其实我们两老虽然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也不少,整个身子都不中用,像机器生了锈一样,唉。”   张扬低下了头,有点不好意思。   “至于这学中文,也是老头子想出来的,结果扬扬又推在我身上,对我恶感得不得了,真是冤枉,老头子什么都赖我!”   张扬开口了,“妈,你别扬扬扬扬的叫我好不好?像女孩子名字似的!”   张老太向楚桦摊摊手,“你瞧是不是?做人真难。”   楚桦笑了起来。   “我们过去吃饭吧。老头子在等呢,肚子也饿了。”张老太拉住了楚桦。   “不好吧,文昊也要吃饭,泉伯反正要煮,不要客气了。”   “我们昨天讲好的,”张老太怪她,“怎么到今天又赖?”   楚桦见推不掉,便向泉伯吩咐了几句,跟老太太沉平过去了。   张先生也对她很客气,楚桦发觉他人很文雅,年纪大了点,但精神并不差,就不知怎的会生了一个这么的怪儿子,与父母都不相像。   张扬在外边话极多,讲得像只鸟,一回家又沉默得可怕,一声不出,闷坐在角落里。   楚桦在张家耽了好一会儿,也谈了很多,才回家去。   到了家她发觉自己很累,结果睡得非常香甜,楚桦得到解决失眠的方法了。   第二天张扬来得准时,楚桦奖励地向他笑了一笑。   她把课文读给他听了,张扬学着念了一遍,读得相当好,他虽然还是不感兴趣,但是学得很快。   楚桦实在有点喜欢他,也不逼得他那么厉害。   读了好几遍,张扬忽然问她,“程太太,你对于长头发的看法怎么样?”   楚桦一怔,“怎么忽然会问起这个来了?”   “你不是老看着我的头吗?”张扬反问。   “不看你的头,你叫我看哪儿?看天花板?”楚桦笑。   “你大概一定不喜欢长头发。”张扬说。   “何以见得?”   “你们都不喜欢长头发。”   “我倒觉得无所谓,你不怕让别人笑,就把头发再留长点也不妨。”楚桦说:“快背生字吧。”   张扬放下了笔,“你把自己当老式人呢,还是新派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楚桦说。要是换了张扬是欧阳楷瑞,她早就不搭嘴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有兴趣跟张扬聊了下去。   “以你的年纪来讲,应该是新派,同情年轻的一代,怎么你的思想却如此古旧?”   “我的思想怎么旧了?”楚桦有点吃惊。她一直觉得文昊长大了也许会跟张扬一样怪,故此企图了解张扬,以防万一。   “你想的跟我母亲想的一模一样”张扬说:“不用讲了。”   “有那种事?”   “当然,唉,你们老是不接受新事物,守在一所屋子里,最好永远抱着儿子。”   楚桦一怔,张扬这番话倒是讲得不错。   “我现在就是觉得烦,也不知道他们下一个步骤是什么,也许会逼我娶妻生子,也许会逼我到洋行去找一份工作,这两样都是我不喜欢的!”张扬用手托着头。   “也许你显示得乖一点呢?他们也就不会逼你了。”   张扬抬起头来,“我怎么不乘了?你倒说说看。”   “这……”楚桦也说不上来,张扬明明是一个相当乖的孩子。   “反正问题是他们看不惯我们,我们就成了牺牲品。”   “你可以把头发稍微剪得短点。”楚桦说:“衣服穿得整齐点,等他们看着满意了,就会放你走了。”   “我才不要等他们放呢!”   张扬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今年廿一岁了,要走随时可以走,我留在此地是为了尊重他们,他们却洋洋自得,以为控制了我!”   “他们是你父母。”   “哼!”张扬燃起了一根烟。   楚桦说:“我们还是读书吧。”   “读什么鬼书!”张扬笑起来,“这欧阳直是开我的玩笑!”   “你不念了?”   “不念了!”张扬说:“希望你别怪我,你想想,廿多岁的男人还来补习功课,我也实在太迁就他们了,以后得改一改才好,不然他们必定得寸进尺,说不定会办起盲婚来了。”   楚桦笑,“你这个孩子!”   张扬也笑,“我是孩子?”他的手一指,“文昊还差不多,来,文昊!”   文昊看见他冲出来,张扬一只手就把他抱高了,文昊开心的笑看。   楚桦说:“你妈是交了学费的,这怎么可以?”   “把学费还给她,我现在抱文昊到公园去,我们也该去散散心了!”他自己开了门,竟自去了。   泉伯跟出来,“这个人,也不知道像什么,阿飞又不像阿飞,坏人又不像坏人,张老太可惨了。”   “算了,”楚桦说:“泉伯,你自己没孩子,不会晓得的。”   “也幸亏我没孩子。”泉伯瞪瞪眼。   楚桦笑笑,不出声。   “太太,你身体是好得多了吧?”   “好了,晚上也睡得比较好。”   “当心点。生了病可也真辛苦。”泉伯说。   “知道了,”楚桦看泉伯一眼。   “那个姓欧阳的呢?太太,他还有没有来?”   “没啦。”楚桦又看她一眼。   “那就好了,”泉伯很满意,“我去煮饭了。”   楚桦看看她的背影,很清楚泉伯心中想的是什么。   第二天去上课,欧阳楷瑞忽然对她说:“我看见你的弟弟了。”   “弟弟?”楚桦有点莫名其妙,“我可没有什么弟弟。”   “可是我明明看见文昊与一个男孩子在一起。”   “啊,那是隔壁邻居,”楚桦恍然大悟,“不是弟弟,他母亲叫我替他补习国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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