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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肖桂回到县衙,段荣嘉早已没在堂上了。   这时刑房书办张师爷从后衙走了出来,他笑着说:“看肖二哥这张青咕咕的脸,就晓得你昨晚上去摸了夜螺丝回来。段大人现在在后书房,他今天心情有点不好,你要小心点!”   肖桂问:“他为啥子事心情不好?”   张师爷笑道:“还不是为那较场坝镖伤洋人一案!洋人今天来闹了一场,把段大人弄得相当难堪。他受了洋人的气,就把火发到了我们当差的脑壳上。你看嘛,衙里还有几个人嘛!除了门房还留得有看门的人外,三班六房的人都让他给赶到外面查案去了,我这马上也要出去。肖二哥,你办的啥差,消不消得到他姓段的火气?”   肖桂摇摇头说:“我肖二麻子霉起冬瓜灰了,咋晚上我带刘平和曾五去逮人,刘平遭别人整翘杆儿了!现在人就停在外面屋檐下,曾五在那里守倒起的。”   张师爷说:“衙门当差的十年八年也难得遭除脱一个,这下麻烦了。”   肖桂说:“好在我还逮回来了三个,那行凶的人也当场被我一火杆儿整翻撬了。还勉强可以交差!”   张师爷说:“这不是交不交得到差的问题!肖二哥耶,你这事出得真不是时候哇。前段时间风传重庆府要改保甲局为警察总局的事情这下成真的啦,今天四川通省警察总局的行文已经到了,估计跟倒就要实行。你这一出事。。。。。。”   肖桂问:“行的文上面是咋个讲的?”   张师爷摇摇头:“还不太清楚,行文在段大人手里,段大人刚开了个头,洋人就来闹来了,过后也就没有再宣读了。本来我想借公事为名打听一下详情,姓段的却没有心情。。。。。。唉,肖二哥,进去吧,事情不想出已经出都出了,丑媳妇难免要见公婆。说不定段大人希图你破这个镖伤洋人案,还不会对你咋样!我得出去了,弟兄们还在方家茶楼等着我打听的消息呢。”说完就走了。   肖桂来到书房,行了礼后站在了一旁。   段荣嘉问:“你今天没来应卯,到哪里去了?本县吩咐你查的那镖伤洋人的凶徒可有着落?”   肖桂低着头说:“回大人的话,卑职到登云寺去办那盗案去了,昨天晚黑吃了饭就去的,到现在才回来,连觉都还没有睡。”   段荣嘉不悦地说:“你去办那盗案又有何用,现在当务之急是这镖伤洋人的案件。”   肖桂说:“卑职也晓得事有轻重缓急,所以昨天也查了一下午,查遍了九门八码头,也没寻着点踪迹。想到办这登云寺的盗案可以手到擒来,所以就顺手把这盗案办了。”   段荣嘉说:“办就办了吧。肖桂,你咋天是如何去访查那镖伤洋人的?”   肖桂说:“卑职受了大人的吩咐后就在想,既然那个人的本事恁么好,所以就去查那些练家子,细访了一下却没有结果。卑取又想到那人受了枪伤,又去查了医馆和能治红伤的人,同样也没得结果。想来那人自已懂药也能治伤,所以不用去求人。卑职估计此人案发后已远走高飞了!”   段荣嘉轻叹了口气:“本县也是如此看法,所以今天也就将衙里的人全赶出去查那些习武的和医馆去了。肖桂,这件案子本县对上司,对洋人得有个交待才行啊!”   肖桂说:“大人行事高明之极,把全衙的人全铺出去把声势已造得够足了。依卑职看来是不是加再上张榜悬赏,移关行文,这样岂不更好!”   段荣嘉说:“本县昨夜也这么想过,不过此人年龄相貌不详,又如何写榜移关?”   肖桂说:“依卑职看来,有这等本事的人,就算画影图形也未必捉拿得住。大人如此大造声势,或可避免被参。尽管那凶徒相貌不详,但我们已经晓得那凶徒个头矮小。依卑职看来,那凶徒的本事练到了那种地步,没得一二十年的苦功绝对不得行!习武之人,皮肤必然粗糙。大人可在榜文和移关中说那凶徒了三十余岁,身材矮小,皮肤粗黑,动作灵敏,目光有神等等。”   段荣嘉说:“此言深合吾心,待会儿本县便可移关行文。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你探得的便是!”   肖桂说:“卑职明白。大人,听说今天省里行了文来,要重庆府撤销现有的保甲局,成立警察总局。是不是真的?”   段荣嘉点了点头:“是有这事!”   肖桂问:“这警察总局又是咋个搞法?”   段荣嘉说:“文中明文规定,知府任监督,知县任坐办,负专责的叫会办。”   肖桂问:“那这会办又由哪个来当呢?”   段荣嘉说:“这会办一职总督赵大人已委派了个名叫王奎元的能员,他曾在东洋留学,学的就是警察专业。”   肖桂又问:“这警察总局具体又是咋个搞法呢?”   段荣嘉拿起桌上的公文翻了翻后说:“本县粗略地看了一下,好象基本上和保甲局相差也不算有好大,只是更加深入和细致了。这警察总局下设文案稽核承审三个处,文案处设总文案一人,文案两人,稽核处设总稽核一人,稽核四人。承审处设承审员两人。局内还设巡警营,常设学兵一百人。总局之下,再设十二个分局。每个分局设副警官,巡官,正巡目,副巡目各一名。什长三人。并按辖区范围配备警兵二十四人至三十人。本城九门又设盘查所,替代绿营兵盘查行人。在总局与分局之间,还分路设正局的建制,只是变现有的四路为三路,分为东西外三路,各设正警官一名统管警务。”   肖桂说:“这需要好多人手喔,就算把城里各衙的三班人马全招集拢来也不够嘛!”   段荣嘉说:“文中讲了,届时将各衙四十岁以下的门候佐杂人员及原有四十八厢坊未满三十五岁的保甲委员集中起来进行短期训练,教授大清律例,现行察察,日本操等课程。期满后就充任警员。。。。。。肖桂啊,你就不用关心这个事情了,你是受赏过玻璃顶戴的川东名捕,还怕府台大人和本县,不在王会办哪里给你要一个好位置么?莫想多了,你去吧,现在那镖伤洋人案是当务之急!”   肖桂拱了拱手:“多谢大人!卑职已将在登云寺盗劫的贼儿子逮住了,现在人就锁在外面的,请大人过堂!”   段荣嘉摆摆手:“算啦,本县今日心绪不宁,先把人犯押进大牢看管起来再说!”   肖桂说:“大人,这是桩大案,拖不得。再说刘班头随卑职办这案时丢了性命,若是不审,对上不好交待,对下也难让人心服啊!”说着掏出冯本那支六子洋枪放在书案上:“这支洋枪便是凶徒打死刘班头的凶器。”   段荣嘉问:“那凶徒可曾抓获?”   肖桂说:“那凶徒打死刘班头后准备逃跑,被卑职当场用一声雷打死了。”   段荣嘉皱着眉头说:“把那案情及经过详细地说给本县听听吧。”   肖桂便把事情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只不过把黑老鸹袁靖认出冯本的事换成了个跑江湖卖野药的人。   段荣嘉沉吟了一下后问:“依你之见,那箱子里是不是真有金菩萨?”   肖桂说:“卑职认为慧明老和尚不会说假话,要不然他不会急得死去活来的!如能尽快从静妙静真二人那里追出箱子的下落,只要启获便知真假。。。。。。就怕迟则生变,夜长梦多啊!”   段荣嘉说:“依你之见,此案何种问法最佳?”   肖桂说:“依卑职看来,此案并不复杂,不必费心去和这些人斗心比智。那郑模在登云寺已如实供诉过了,在大堂上一问便得。登云寺的二个和尚虽然口中尚在抵赖,但他两人毕竟没有滚过案,不是那种奸狡之徒。他们那一身细皮嫩肉,肯定熬不过官刑。若是大人许他们在牢里不受罪挨整,应该就能得到口供!”   段荣嘉问:“依你之见,本县是从脚印血衣问起好呢?还是单刀直入地问失盗箱子的好?”   肖桂说:“还是先从血衣脚印问起好,若问箱子下落,他们肯定要矢口否认,到时听起心头烦!”   段荣嘉问:“要是他二人对血衣脚印也推诿抵赖呢?”   肖桂笑着说:“那大人就只管加刑就是!他二人恐怕都是童子之身,又是年青人,就是用了全套刑罚也弄他们不死!”   段荣嘉问:“依你之见,先问谁为好?”   肖桂说:“依卑职看来,先问静真,那静妙虽然穿有血衣,但那极可能是栽的赃,那鞋印是假不了的!”   段荣嘉说:“要是别人穿他的鞋做的案呢?”   肖桂摇摇头说:“这种可熊几乎没有!登云寺里没有多的人,除他俩以外就只有老和尚慧明和个才满十三岁的小和尚静正。那静正年幼胆小,干不出这杀人盗箱的事。老和尚慧明也不可能干这事,若是慧明晓得是戴旺藏了箱子,只消去找戴旺要回就是了。假若戴旺不依,死的就应该是年老体衰的慧明而不是戴旺!再说慧明也不是见财起意的人,他若是那种人,恐怕在知晓宝藏后就不当方丈当绅粮啦!”   段荣嘉点点头:“这一老一少两个和尚确实应该是清白的,但那静妙又如何可能是被栽赃的呢?”   肖桂说:“要是静妙去杀人,不会偷穿别人的鞋而穿自己的衣。就算是穿自己的衣服去杀了人,肯定会将那身衣服或毁或藏,哪里还敢穿着那溅了血的衣服到卑职面前来乱晃喔!”   段荣嘉问:“你既然己认为那是栽的赃,为何又要将他带回来?”   肖桂说:“卑职当时见他穿着血衣,就疑他是凶手,所以就将他捆了。后来发现脚印不合,也不便放他,之所以带他回来交由大人审断,并不是想给大人添麻烦,而是想通过大人的审断来证明他的无辜,到时大人把他开释了回去,百姓们也会说大人是秦镜高悬,明察秋毫!”   段荣嘉笑了笑又问:“你能肯定那静真是凶手吗?”   肖桂说:“十有八九都是他干的!登云寺总共才五个人,一个已经死了,一老一少又不会是凶手,另一个的嫌疑又相当小,剩下的就是他了。”   段荣嘉问:“会不会是外面的人进去杀的人?”   肖桂摇摇头说:“不太可能,从卑职进去看那戴旺尸体的样子,应该是天黑之后被杀的。那个时候已经关了山门,外人是进不去了。再说若是外面的人去杀的戴旺,那静妙的血衣和静真的脚印就无法解释了!”   段荣嘉说:“依你之见那宝物应该还在那登云寺?”   肖桂点点头说:“应该还在,他几个还没得机会弄起出去,只是不晓得被藏在哪里了。卑职回衙之前,已让当地的曾地保着人堵塞墙洞限制外人入寺了。”   段荣嘉说:“不愧是老衙门,果然办事干练!此案结案之后本县一定嘉奖与你。你快去街上寻几个当差的回来,本县好升堂问案!”   肖桂出得衙来,见一大群人围着二具死尸和三个人犯在看热闹,曾五正和几个熟人在闲聊。也没理会那些人,顺着衙门街往前对直往方家茶楼走去。   上得茶楼,见县衙里的十多个人坐在那里喝茶,便笑着说:“姓段的叫你们查案子,你们却跑到这里来喝茶,想等那镖伤洋人的凶徒到这里来自投罗网吗!”   “我们又没得你肖二哥那种占风识气,见迹辫踪的本事,只好在这里喝茶了噻!”   “我们平时当值就只有呆在衙里,难得大人开恩了让我们清闲一回儿!”   张师爷笑着说:“肖二哥,这边来坐。”转脸叫了声:“泡茶!”   肖桂走到张师爷桌边,一个衙役立即端起自己的茶碗到邻桌去了,给肖桂腾出了位置,堂倌也端来了茶。   肖桂用碗盖刮着茶沫笑着对张师爷说:“刚才我顺便打听了一下成立警察总局的事,姓段的只简略地给我说了几句,没有详细地讲。”便将段荣嘉所说公文内容复诉了一遍。   张师爷叹了口气说:“看来好日子已经快到头了,目前全县的案子都要从我手头过,往后各个分局各行其事,都有权处置各类案件,。。。。。。莫说将来成立警察总局后不晓得会叫我搞啥舅子灯,就算拿个分局的副警官给我当,恐怕捞的油水也当不到目前师爷这个位置。”   同桌的一个衙役说:“这一下连带我们也没得啥搞事了,弄这么多卵人来当警察,就象是一桌八个人吃的酒席分给三五十人吃一样了!”   另一个衙役也叹了口气:“原来那些平时对我们打躬作揖的保甲委员,到时也成了警察不是就和我们一样了啊!”   肖桂心头有事,喝了几口茶,闲聊了几句后,叫了张师爷并两名值堂衙役回到县衙,   段荣嘉升了堂,吩咐将三名人犯带上大堂。   虽说堂里只得两个值堂衙役和肖桂曾五和张师爷,不似平常那么森严,但仍然给人一种肃穆感觉。   段荣嘉逐一问过三人姓名后,让衙役静真带到案前,静真跪在那里,虽然浑身发着抖,但口里仍然在叫冤枉。   段荣嘉问了几句,见静真不招,便拍案掷签,吩咐上刑。   果然不出肖桂所料,刚一上刑静真便招了。   原来贪财的戴旺,自帮冯本藏好箱子后,心里一直就没踏实过,当肖桂和冯本离开登云寺后就悄悄地和静妙商量。由于他叔侄平时有啥事情都从来不避寺里的人,他们两人鬼鬼祟祟的这种行为就立即引起了静真的疑心。因为寺里才出了事,静真也就断定了必是和这件事情有关。他想到师父慧明发觉东西被盗后都急成了那个样子,又听说是什么镇寺之宝,所以也就起了歪心。他下午仍然随同师父和两个师弟还有戴旺在寺院里翻寻失宝,到了晚上天黑两个师弟睡了之后,他摸到厨房,拿了菜刀藏在身上直奔戴旺住的小屋。戴旺屋里亮着灯,门也没有抵,他推门进去后,躺在床上正在想心事的戴旺见了他,勉强地和他打了个招呼。静真走到床前,左手按住戴旺,右手握着菜刀架在戴旺颈上逼问那镇寺之宝的下落,要求拿出来三个人平分!戴旺先是死口不认,但见到静真这付不获宝物不罢休的模样,是既怕静真去给慧明告发,又怕冯本来取时没了宝物会对自己不利!不过他最终还是说出了箱子的埋藏地点,承诺若是冯本半年之内不来取,就挖出来他们三个人平分。静真认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自然不愿意再让冯本拿走。二人就争执起来,静真心中突然生产生了独吞宝物的念头,杀机顿起,用力一勒,那锋利的菜刀一下就割断了戴旺的咽喉!   段荣嘉问:“你是出家之人,要那宝物何用?”   静真说:“贫僧是个孤儿,是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才出的家。我当一辈子和尚,就等于我家绝了种!我见到机会来了,再加上又想到师父他老人家喜欢静妙,宠爱静正,惟独就对我一个人常常严加呵斥,所以贫僧就起了还俗的念头。”   段荣嘉问:“本县问你,你为何杀了人后不逃?又用血衣去栽赃静妙?”   静真说:“贫僧杀过戴旺之后,本来就是打算携着宝物逃跑的。但挖出那箱子之后贫僧才想起山门钥匙在师父手中,院墙又高,没办法出得去。开先杀戴旺和挖宝之时全是凭着贪念在支撑着,后来见到无法带着宝物逃出去,心里就害怕起来,感觉浑身一下子就没得力气了。只好又把那箱子藏好,回到住处。我路过静妙房间时,见他房门半掩,又响着鼾声。贫僧当时就想,天明之后死在小屋里的戴旺必然会被发现,到时必然又会报官。一旦衙门来人就麻烦了,便起了栽赃静妙自己蒙混过关的念头。所以也就悄悄摸进静妙的房间,将他搭在床头的僧衣拿了,脱下血衣搭在他床头。没想到在菜土留下的脚印还是露了马脚,被肖二爷给看穿了。”   段荣嘉问:“你把那箱子藏在哪里的?”   静真说:“箱子还在那坑里面,只是埋深了些。贫僧见无法出寺后当时就想那箱子若是另蒇地方早晚都可能被人找到,不如就深埋在那坑里,这样别人只会认为箱子已被转走,不会疑心仍在坑里了。”   肖桂心里暗叫惭愧,这种藏法看似愚笨,实则高明。   段荣嘉见问得差不多了,便让静真在供词上画了押,跪到旁边去。静妙没待用刑就招供了和戴旺合谋吞掉宝物的事,目地都是和静真一样想还俗成家!郑模更是对登云寺作案供认不讳。   过堂完毕,三人都被收了监。段荣嘉本来想将冯本示众三天,经肖桂婉言相劝,张师爷又在侧旁帮腔,他也担心洋人会说他只重视盗案而没把镖伤洋人案当回事,所以就同意不再把冯本的尸体示众。他让张师爷遣人速去找仵作魏兴回衙验尸,待验完尸后就叫人把冯本弄到通远门外的乱葬岗去掩埋。   段荣嘉对肖桂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你就再辛苦一趟,立即去登云寺把贼赃启回衙来。”   肖桂说:“卑职这马上就去,只是卑职认为,启出贼赃就当场还给慧明算了,不必再带回衙来了。”   段荣嘉摇摇头:“不行,此物必须带回衙来!此物干系着三条人命,岂有不拿回来查验备案之理。”   肖桂说:“按大清律法,那赃物应当归还失主,卑职让那老和尚写个收据带回来不是同样可以备案了吗!”   段荣嘉望了望肖桂想了想后说:“收据虽然也可备案,但本县没亲眼见到实物就草草定案岂不是渎职!渎职之过本县哪里承担得起。依说本县本该亲临登云寺去启那贼赃,但这刘班头的善后事情还需本县在此处置。你去把那赃物和那老和尚一并带回来,本县查验属实之后再发还给他。”   肖桂无可奈何地领了签,出门叫曾五先去码头等侯自己,自己跑到申拐子茶楼,叫申拐子转告黑老鸹袁靖,他的仇家冯本已经毙命,现在尸体停在衙门口等侯验尸,尸体验过后就会拖到通远门外乱葬岗去掩埋。让袁靖立马派人去确认尸首和跟踪察看尸体的埋葬地方,然后找机会掘开坟墓取出冯本的心肝头三大件。   肖桂离开茶楼,在码头上找到曾五,见时间已是中午,便同曾五在城门口的饭馆里吃了午饭,然后才一并又到登云寺。   慧明问起结果,听肖桂说了大堂上的事后,楞怔了一会儿喃喃地说:“静真他怪贫僧偏心,贫僧又何曾偏了心啊。是他静真自己没能悟出这道理呀,他是贫僧的大弟子,贫僧准备让他将来继承衣钵,对他不严加要求行吗。。。。。。孽徒啊孽徒!”   肖桂笑着说:“幸好老和尚的身体够好,还没有把当家的住置传给他,不然恐怕那宝物早就不在了,我肖二麻子也不会遇到这个案子啦!”   慧明欲言又止,摇摇头叹了口气,引着肖桂二人往后院走去。   由于要等县衙的仵作来验尸,曾地保和人还守在那小屋前面。   曾地保见到肖桂忙迎了过来,笑着问:“肖二爷,案子审清没有?”   肖桂说:“段大人明察秋毫,哪里会审不清呢!”   曾地保又问:“魏大哥跟肖二爷来了没有?”   肖桂摇摇头说:“魏兴没有随我一道来,你想嘛,抬了两个死人回去,不够他验上一阵喏,那枪打死的人验起来麻烦得很,得开膛破肚地来检验,需要查看那溜子从哪里打进去的,溜子又钻到哪个地方去了,溜子沿路又打烂了些啥物件。。。。。。他那里验完了自然晓得来,你们还得再辛苦守上一阵。你先带着你的人暂时回避一会儿,我们有点事情要办。”   待曾地保带着人到前面殿堂去后,曾五从戴旺屋里拿来锄头,在菜地里的土坑中果然刨出了那箱子。箱子上的铜扣铜锁虽然长了绿锈,但依然是好好生生的,还没有被打开过   肖桂笑着说:“那龟儿几个,丢命的丢命,坐牢的坐牢,连里面的东西都没看到一眼,真他妈的太不值得了!”   慧明眉开眼笑地弯腰伸手抱起土坑里的箱子,对肖桂躬了躬身:“肖总差请随贫僧到屋里去,贫僧有话对肖总差说。”   肖桂伸手虚拦了一下说:“老和尚且慢,这箱子现在还不能拿走。”   慧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这是为何。。。。。”   肖桂说:“要是在昨天晚上挖出来,老师父尽可拿去。如今我肖二麻子受了段大人的差遣来取这东西,就不敢违了堂谕!待会儿你随我一道去见段大人,到时再发还给你。”   慧明楞了一下说:“既然要发还给贫僧又何必多此一举。。。。。。这么吧,这箱子就留在寺里,待贫僧去把这箱子搁好后去随肖总差去见段大人。”   肖桂摇摇头说:“不得行,段大人说这东西关联着三条人命,干系重大,要亲眼看看。”   慧明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两行眼泪却流了下来。隔了一会儿,他放下手里的箱子,哽咽着说:“如是把这宝物送到县衙里去了,恐怕是永无归期。。。。。。”他猛地跪在地上:“肖总差啊,贫僧这双膝只跪过父母和恩师佛祖,贫僧求你莫把这宝物带走。”   肖桂忙扶起慧明:“我肖二麻子受不了老师父这一跪,老师父你莫要折我的寿。老师父你就放心,一切都包在我肖二麻子身上,保证这宝物会还给你!按大清律法,赃物必须归还失主。他姓段的想打来吃起不得行!因为这是牵连三条人命的大案,只有照章办理,段大人他初初当官,胆子还小,没见赃证不敢乱挽圈圈儿!他看过之后就会还你,你领回来过后一定要好好珍藏喔。”   慧明问:“真的能领回来?”   肖桂笑着说:“律法条款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所追赃物必须归还失主!难道我肖二麻子还敢乱编王法来骗你不成?”   慧明说:“要是段大人见到这宝物不愿发还又咋办呢?”   肖桂说:“哪有不还的道理呢?还有王法在他段大人脑壳上压起的,他敢不还吗!这段大人才来不久,我对他还不甚了解,依我多年当差的经验来看,段大人他要想见这东西,可能是因为初初上任胆子还有点小,不亲自查验清楚怕被上司责为渎职。再一个可能就是想在这上面索取些办差银子,你又不是没那银子。”   慧明说:“如是花点银子领回来倒也没啥,贫僧怕的是这宝物一去就不回!”   肖桂笑着说:“这个你就完全可以放心,前年我们县衙替刘记珠宝行追回来了价值三四万两的珠宝,也不过才收了二百两的办差钱而己。”   慧明说:“那珠宝如何能和这宝物相比。。。。。。再说前年是一位大老爷,如今又是一位大老爷,人都不同了啊!”   肖桂拍了拍胸口说:“叫你放心就放心嘛,有啥事我肖二麻子担当就是了!”   慧明摇摇头说:“要是他段大人不愿意发还,你肖总差又如何担当得了。。。。。。”停了一下后接着又说:“肖总差,你看这么行不行,这箱子就莫拿走了,贫僧这就去兑二百两。。。。。。不,兑五百两拿回衙去交给段大人作为办差钱。至于肖总差和这位差爷的辛苦钱贫僧另外再给。”   肖桂笑着说:“要是咋天晚上那当然可以,但现在不得行了,我肖二麻子不敢违抗段大人的堂谕!刚才我肖二麻子既然拍了胸口夸下了海口,就肯定能保证把你的东西发还给你。”   侧旁的曾五帮了腔:“老和尚,你放心嘛!肖二哥是个讲义气守信用的人。要不然他肖二哥哪里会在袍哥里面站得住脚喔。你看南北两岸,江巴二县的各路弟兄,说到肖二哥,哪个不翘大指拇,全都是给肖二哥打的龙凤旗好字旗,还从来没得啥人乱泛过肖二哥的言!”   慧明明白再说也没得用,只好说:“贫僧就依肖总差的嘛!望肖总差信守诺言。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肖桂又去找到曾地保,让他仍旧去看守现场等候衙里去人验尸,然后和曾五带着慧明抱着箱子回到县衙,问清段荣嘉在后衙书房,便带着二人来到书房。   段荣嘉正坐在书案旁把玩着冯本的那支六子小洋枪,他见三人进来后,轻咳一声,将小洋枪放在书案上坐正了身子。   肖桂从曾五手里接过箱子,放到书案上:“大人,卑职把赃物取回来了。”   段荣嘉问:“可曾验看清楚了?”   肖桂说:“卑职见这箱是锁着的,没敢擅自开箱验看,就原封带回请大人亲自验看。”   段荣嘉站起身看了看箱子说:“打开查验!”   肖桂伸手握住铜锁,用力一扭,扭断了穿锁的铜鼻,揭开了箱盖,见里面衬垫遮盖了许多红布,取出上面那些红布后,露出一尊法像。肖桂将法像提出来放在案上,见果然是尊普贤骑象金像,由于年代久远,像身已不是那么金光灿灿的了,显得有些暗淡,有些地方还生了紫锈。   段荣嘉两眼放光,双手费力地抱起这足有二十多斤的金像,坐到椅上左看在看,不停地抚摸。他找到象肚子上的机关,取出象肚子里用棉花包着的祖母绿小佛像放在桌上,他将金像搁在腿上,腾出手来打开棉花看那些小佛像,那些小佛像不仅玲珑剔透,而且雕工甚好,个个栩栩如生。   段荣嘉爱不释手地看了好一阵后,长吁了口气,对肖桂说:“这尊菩萨就放在本县这里,明日再登记造册。此物贵重,就不必入库了,放在本县这里比存在库里稳妥多了。这两日你辛苦了,就回去好好歇息吧!”   慧明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现在就具结领回本寺之物吧!”   段荣嘉把腿上搁着的金像抱起来放到书案上站起身:“具什么结?又领什么物?”   慧明躬了躬身:“大清律法中有赃物归还失主这一条款,此物是贼人在敝寺毁佛盗取的,自该归还敝寺。此案发生在敝寺,擒贼在敝寺,起获也在敝寺。。。。。。”   段荣嘉两眼一瞪:“本县堂堂的朝廷命官,在京作了几年的庶吉士,大清律例早已烂熟于心,何用你来教!本县问你,你那登云寺庙小田产少,纵积数百年的香火也置办不起这件宝物!你且把这宝物的来历供诉明白,要是来历正当,本县自会依律公断!”   慧明无奈,只好又将金菩萨的来历讲了一遍。   段荣嘉呵呵冷笑:“你这出家人的胆子也太大了点,竟敢通同献逆,私藏献逆之物!你可知罪?”   虽然张献忠和清廷作对打仗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所以也就永远莫想改变逆贼这个罪名!保存逆贼之物,自然就有罪啦。慧明万万没想到段荣嘉会给自已安上了如此罪名,一路之上肖桂和曾五虽然教过自己不少的大清条款,但那都是些索回失物的条款,无法应对这个罪名。当下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肖桂听到段荣嘉如此说法,心知不妙,自己又是在慧明面前拍了胸口说了大话的,不能言而无信。他急忙插话说:“大人,这东西是从八大王那里弄来的不假,但不会是那不信佛的张献忠造的。。。。。”   段荣嘉两眼瞪着肖桂:“你怎么知道献逆不信佛?”   肖桂说:“他张献忠若是信佛就不会在四川烧那么多庙子了,远的不讲,就拿北碚的缙云山来说,他就把那里的庙子烧了好多座,碑文刻在哪里摆起的,是假不了的!这尊金菩萨肯定是八大王从哪座大庙里抢的。”   段荣嘉恶狠狠地盯着肖桂,眼里几乎冒出火来。   肖桂并不管这些,继续说道:“大人,这张献忠和佛门有杀僧毁寺之恨,佛门之人都对他恨之入骨。何况那张献忠又是两三百年前的人,这慧明老和尚不会是也不可能是他的同党,这通同献逆的罪名是安不到老和尚脑壳上来的!刚才卑职已经说了,这佛像不可能是张献忠所铸造的,只会是他从佛门里面抢来的。既然这佛像原本就是佛门的东西,那这私藏献逆之物的罪名也同样安不到老和尚的脑壳上来!”   段荣嘉坐到椅上气哼哼地说:“那依你之见呢?”   肖桂说:“依卑职看来,这尊菩萨原本就是出自佛门,至于他张献忠在哪个庙子里抢到的,恐怕就是包文政重生也查不清楚了!他登云寺既然将这菩萨保管了两三百年,就应该算得上是主人!既然登云寺是这菩萨的主人,就应该发还给他们。这次为这案子衙里死了人,他庙里得拿点办差费和丧葬钱出来!卑职想只有这么办理,无论从理从法上都说能得过去。”   慧明赶紧说:“贫僧愿意出银五百作为办差费和丧葬钱。”   段荣嘉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后说:“此物贵重,来历不清,岂能草率发还!待本县申报上司,转达朝廷后再说!”见肖桂张口欲说,便戟指着肖桂喝道:“闭嘴!休得妄言!你且留下,本县有话对你讲。”转脸对慧明说:“你且先回寺等候回音,此事自有公断!”   慧明哪里肯走,跪在地上磕头哀求。段荣嘉对这哀求无动于衷,吩咐曾五强行将号哭的慧明架出衙去。待曾五将慧明架走后,这才转脸对肖桂说:“本县虽才上任,却知你甚多。以刚才这事来看,你果然是伶牙俐齿,名不虚传。”   肖桂说:“卑职只是依法依理说事而已。。。。。。”   段荣嘉哼了一声:“好个依法依理!你参加反清复明的汉留的事情该有吧?你私和人命从中牟利的事该有吧?你收受巨贼大盗大宗财物的事该有吧?你伪造公文,得钱买放,坐地分肥等等事情也该有吧?”   肖桂把头一昂:“那是绝对没有的事,卑职当了三十年的差,得罪的人不少,肯定是有人报复栽赃!”   段荣嘉笑了笑:“本县有位曾在此地作过一任知县的亲戚,他高价卖给本县了一些东西,其中便有你私下写的伏罪供状和悔过书,那可是你加盖了手印的亲笔呀!”   这几句话叫肖桂着实愣住了,前些年有位狡诈的知县,发现了他违法的勾当,但并不惩治自己,只是叫自己写了伏罪供状和悔过书,那县大人拿到把柄后,恶狠狠地弄去了自己不少的银两。没想到把柄又落到了这位段大人手里,看来今后的日子又要难过了。   段荣嘉走到肖桂旁边,轻轻地拍了拍肖桂的肩膀,换了口气:“唉,人才难得啊。本县是爱才之人,要是衙里没你这种人才,本县这位置也难坐啊!这也是本县上任过后没有对你下手的根本原因。肖桂啊,只要你从今往后不和本县作对,听本县的吩咐,照本县的意图行事,本县绝不会公事公办的。你是明白人,你所犯的那些事情绝不只是徒流可以了结的!”   肖桂心里明白,这段荣嘉之言不假,伏罪供状上的那些事情完全足够使自己掉几次脑壳!当下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什么。   段荣嘉话锋一转:“这金菩萨的事情你还再掺合吗?”   肖桂苦笑着说:“卑职短的截都遭大人拿到了,还敢再多事哟!”   段荣嘉见肖桂已被自已制服,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本县现在正为那镖伤洋人案犯难啊!”   肖桂说:“大人已贴了榜行了文,干系已经减轻,还啥难好犯嘛!”   段荣嘉叹了口气:“今天洋人上下午都来闹了的,道台朱大人,府台钮大人倒是体谅本县,没有多加责怪,对此事也竭力斡旋。。。。。。唉,难呀!洋人下午来说,那受镖伤的史上尉虽然脱离危险,但可能被伤了什么什么脑神经,将来可能会成痴呆。”   肖桂点点头说:“那倒可能,脑壳上受伤成傻宝的人确实不算少!”   段荣嘉又唉了一声:“就是啊,所以才麻烦啊!若是洋人领事用那千里对话的洋机器把这么严重的事情传到京城里的大使馆去,老佛爷就肯定会知道。老佛爷的脾气就是敬重洋人。一旦老佛爷降下罪来,本县可是吃罪不起啊!”他见肖桂未语,便又说:“你现在就专查此案,务必近期破案!”   肖桂两手一摊:“这案够难啊!卑职也是去查了的,招数都用完了都没起到半点作用。街上那些人都是一问三不知,这不比得是捉那些人人痛恨的作奸犯科之辈。”   段荣嘉说:“本县也知百姓们仇洋,我朝这几十年来仇洋的情绪尤为严重,伤洋人,杀洋人和教案层出不穷。百姓们也真不怕死,义和拳竟敢和洋人开战。。。。。。这些就不用提啦。肖桂啊,这案关系着本县的前程,本县这顶乌纱不是捐来的,是靠十年寒窗苦读挣来的,自然珍惜得很。这个案子望你务必用心去查,破案之后本县一定重重赏你!你现在有何想法,尽管说来。”   肖桂望着案上冯本那支六子小洋枪:“卑职想借这支洋枪来用。”   段荣嘉摇摇头说:“不可不可,这支洋枪作为凶器是要随文上交的,怎么能借给你。你都是老公事了,难道还不懂规距吗?你说说为啥想借这支洋枪呢?”   肖桂说:“卑职万一查知了那使镖凶徒的下落,动武恐怕是在所难免的。那个凶徒那么厉害,凭卑职这两把水估计是拿他不住的,如果被他逃掉了,再找起来就费力了。”   段荣嘉说:“你不是有支短铳吗?那也算利器呀!这重庆府地处偏僻,不比得北方,那北方自从中洋开战之后,洋枪流散民间极多,朝延也曾努力收缴,下了很大的功夫都没得收清缴净,尤其对落在成股流窜的拳匪手中的洋枪就无法收缴。。。。。。你在这里用短铳就应该足够对付那些歹徒啦!”   肖桂说:“卑职这一声雷用了十来年了,在前些年生倒算得上是件好玩意儿。不过到了近这两年算是过时货啦!如今好多跑滩的江湖客人身上都带得有响器,大人不信就查查这两年的几宗案件嘛。卑职就曾缴过两支洋枪,一支土造独角龙,还有七八支一声雷,如今又缴到了冯本的这支六子枪。卑职早就想私买一支洋枪来办差,只是没得那机会。湖广总督张大人虽在汉阳开厂仿造洋枪,但那短枪出产数量不多,官府把持又严,难得流到本码头的黑市上来。”   段荣嘉笑着说:“除开黑市外难道本地洋行就没有洋枪卖吗?本县在京时就看到洋行里有洋枪卖,你又不是买不起的人!”   肖桂说:“洋枪虽然贵,若是有卖的,卑职就是十支八支也买得起。本地的这几家洋行曾经相互通过气,说是绝不在本地做零售洋枪的生意,因为他们怕这地方上洋枪多了会危及到自身。卑职去年就去几家洋行买过,结果是杵了一鼻子的灰!”   段荣嘉拿起桌上的六子洋枪,轻咬着嘴皮皱着眉思忖了一下后盯着肖桂问:“你是不是有了洋枪就能捉获那镖伤洋人的凶徒?”   肖桂说:“这个卑职就不敢拍胸口打包票了,只是认为手里有了洋枪,一旦发现那凶徒,凶徒跑掉的可能就要小得多。”   段荣嘉问:“你使洋枪可有准头?”   肖桂说:“卑职以前善使飞镖,自从有了一声雷后才没用那笨重物件了。但凡镖打得好的人眼力就好,洋枪比镖好使多了。卑职用一声雷打那冯本时就隔了好几丈远!”   段荣嘉点点头说:“那本县就成全你吧。”   肖桂说声:“谢大人成全!”就上前伸手接枪。   段荣嘉摇摇头说:“不是这一支,这支是要上交的。再说本县在京时见过这种洋枪,虽然小巧轻便,但杀伤力有限,何况这里面只剩四粒子弹,你若真是遇着那凶徒了恐怕不太够用!本县另去给你拿支来。”   段荣嘉走出书房,不多一会儿就捧来一个红木匣,放在书案上揭开匣盖露出里面嵌在金丝绒上的枪和子弹笑着对肖桂说:“你看这枪如何!”   肖桂一看,不由两眼放出光来:“好枪!好枪!这连槽算得上是洋枪中的金牌。卑职曾在营中的洋枪队里试打过几枪,好用得很!卑职有了这连槽,一旦遇上那凶徒,他就是长了翅膀也莫想飞得脱!”   段荣嘉笑着说:“那好,本县预祝你成功!这支洋枪和里面的五十颗子弹,是本县在离京时花了五十两黄金买来作为防身用的啊。。。。。。要是你能尽快地把那凶徒捉获归案,那本县就把这支洋枪赏给你。若是两月之内没有捉住那凶犯,本县就要收回此枪。”   肖桂忙说:“卑职一定尽快捉拿住那个凶徒,只是到时大人不要赖账喔!”   段荣嘉把脚一跺笑着说:“真是岂有此理,本县是言而无信的人吗。还不快去!”   肖桂喜滋滋地抱着木匣回到家里,文氏见了笑着说:“今天你还回来得早呃。。。。。。郭歪嘴他今天中午亲自把这个月的利钱送来了,还另外送了五十个银饼,说是救他娃儿的谢礼!”   肖桂对那些不感兴趣,他把木匣往桌上一放,打开匣盖:“你看这是啥!”   文氏探头看了一眼,瘪瘪嘴说:“我当是啥好玩意儿哩,原来是块烂铁,又不是金子银子,我才不希罕呢!”   肖桂笑着说:“这块烂铁可是那姓段的在京城花了五十两黄金买来的呀!前些天我还把他当成个胆小怕事的昏官,结果是看走了眼,原来这姓段的他妈的是在装猪吃象!手段比我见过的那些大老爷都还毒实。我昨晚办穿了登云寺的盗案,启获了被盗的金菩萨,今天他龟儿就把那金菩萨硬是打来吃起了!我见他弄到了金菩萨,就想乘他高兴把缴获的小洋枪编过来,但他龟儿又装起正神来了不肯给,只把他私人这支借给我使用两个月。。。。。。嘿,得想个啥方把这玩意儿编过来,让他龟儿既心痛又说不出口!”   文氏笑着说:“就莫要老鸹笑猪黑了,你还不是差不多!他当官找的是大钱,你还是找了不少的渣渣钱噻。你昨晚上没有睡觉,各人去睡一阵嘛!”   肖桂摇摇头说:“我现在睡不着。”伸手从木匣里拿出洋枪,感觉油腻腻的,便顺手扯下文氏胸侧的绸手巾擦拭起来。   文氏笑着说:“人家只是把洋枪借给你你就睡不着了,要是真的编过来了那不是连觉都不睡了哇!”   肖桂叹了口气:“今天我肖二麻子失格了,那金菩萨我是给登云寺的老和尚打了包票会还给他的,却被姓段的打来吃起了,真叫我这张石榴皮没地方搁!那龟儿姓段的,是既让老子失了信义又短了老子的财路,不然那老和尚至少要酬谢我好几百银子!”   文氏说:“你也真是,连庙子里的钱你都想弄,不怕遭报应啊!我看就是因为你平时黑心钱弄多了,大娃才遭了难。”   肖桂说:“大娃现在咋样?”   文氏说:“没得啥事了,看样子那游方和尚说的一个月完全好得了。我回来的时候到罗汉寺烧了炷香,捐了十个银饼,求菩萨保佑大娃平安,顺便也求菩萨让我们找到救大娃的恩人。哎,要是你把登云寺的那个金菩萨弄到手就好了,我保证供起来天天烧香!”   肖桂笑着说:“还叫我莫要想庙子里的钱,结果你的心比我还要旺实得多!给你说,那个金菩萨不是我们这种福份的人消受得了的,我肖二麻子没得那个命。”   文氏笑着说:“也不过一个金菩萨而已,有啥消不消受得起的嘛。明天我就拿二三十两金子去铸多大一个菩萨来供起,看消不消受得起!”   肖桂笑着说:“那二三十两的金菩萨我家倒是能够消受,不过若是把那登云寺的那金菩萨弄来供起,恐怕我家就不会安宁了,只怕是脑壳都要遭除脱,因为那菩萨价值实在太大了,凡是看到的人眼睛都会发红!要不然他姓段的会不顾大清律法而冒险强占去喔。”   文氏说:“那金菩萨值有好多钱嘛?”   肖桂笑着说:“我也不晓得值好多钱,给你说嘛,那金菩萨至少有二十好几斤重,光只得二十多斤黄金还算不上好珍贵,珍贵的是那普贤菩萨骑的象肚子里有二十四个祖母绿雕的小佛像,那成色,那雕工是说有好好就有好好,依我看就那么一个小佛像就起码要值几千两银子!”   文氏说:“真的?”   肖桂已擦干净了枪上的油,他把绸帕扔到桌上说:“未必还是假的喔!不信你好久问曾五嘛,他也是看到起的!”边说边拿起子弹往弹匣里压。   文氏说:“那你把那金菩萨详细说来给我听听嘛。”   肖桂笑着说:“我才不说给你听呢,免得你听了过后一天胡思乱想的!我出去转一圈,你把这木匣给我收好。”   文氏望了望墙上的挂钟说:“都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还出去干啥嘛。你难得在屋头吃回儿饭,今天就在屋头吃嘛!”   肖桂说:“那好吧,我先去睡一会儿,等弄好了喊我起来吃!”说罢就上楼去睡觉了。   吃过晚饭后,他将装满子弹的洋枪掖到腰里出了门。在街上一路稍稍闲逛了一下,便来到了申拐子茶楼。   上楼一看,见赵麟正连比带划地在书台上说着书,堂里的每张桌子都是坐满了人,连桌子之间的过道上也增设了不少座位。   柜台里的申拐子见肖桂进来,忙向他招了招手。肖桂走进柜台,申拐子忙移了移坐在条凳上的身子,腾了出半边凳子。   肖桂坐下后问:“他书讲得咋样?”   申拐子笑着说:“赵老师的嘴巴来得得很,有二刷子!大家都爱听。今天晚上的人比咋天多得多,我这里好久都没这么打过拥堂啦。赵老师。。。。。。”见肖桂摆了摆手,便不好再说啥了,起身给他泡了碗茶放在他面前的柜台上,然后坐下来静静地听书。   肖桂听了一阵,觉得这赵麟的口才够好,所讲的事情尽管和当初的事实有些出入,基本上差别还不算有太大,不象那些胡编乱造的唱词戏曲。   肖桂见大家都全神贯注地在听书,没人注意自己,便轻声问:“你把口信带给黑老鸹没有?”   申拐子说:“这种事情我哪敢怠慢!肖二哥前脚一走,黑老鸹就叫人去确认尸体和察看所埋的位置。天刚一黑,他就亲自带人拿着石灰箱子去装那狗东西的三大件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大概要等书场散了过后才得转来。”   肖桂说:“这几天查那镖伤洋人案查得紧,他那张脸太显眼了,还是让他尽快地回南川算了!”   申拐子说:“他是来我们这里办要紧事的,如今正事已经办完了,又顺便取到了仇家的三大件。他哪里还需要在这里呆起嘛,明天天不亮他那一帮子人就要走。。。。。。黑老鸹说了,由于这次来这里顺便办了些货把带来的银子整光了,昨天送来的礼信太轻了,他回去以后,一定派人专程送来补起!”   肖桂说:“麻烦你转告他一声,他的心意我肖二麻子领情就是,用不着再送来了。我还有点事,就不和他见面了,你把这信一定要带到!我走了。”说罢起身离开茶楼,回家补瞌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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